养猴人讲述猴王威风与凄凉晚景(组图)

　　一个多月前被彻底打败后，老猴王被迫离开自己熟悉的那片山林，整日在村里和路边游荡。

　　它每天在垃圾桶里翻翻拣拣，吃点别人的残羹剩饭；在双休日游客多的时候，呆在路边讨食，讨不到就抢；冬天萧瑟寒冷，游客稀稀拉拉，垃圾桶里难觅食物，山上再也找不到野果，它就只好自己想办法——偷。收获最大的一次，是两周前成功从山货市场夏老板的摊位上，偷走了一袋一斤装的山核桃，还被夏老板拎着棍子呼喝着追出好远……

　　那个曾经前呼后拥、妻妾成群、八面威风、令行禁止的一代猴王，如今落到这般凄凉下场，让初听此事的我不由心生感慨。可这事在养猴人老向眼里，就像他儿子放寒假一样简单平常。

　　老向，湖北人，在临安太湖源头景区养猴6年，之前在老家湖北养猴7年。

　　当年，老向从湖北带来八只猴子，他的猴和山上的野猴打成一片，现在是个有70多名成员的大家族。这些猴半野生半饲养，晚上睡在房里，白天回归山林。不过，每天三顿饭都由老向供应，到了饭点，老向一吹哨，猴们连窜带跳，从远处跑来。

　　就像每个单位都有领导一样，每个猴群也有首领。三年前，老向亲眼目睹了猴群里的权力交替——现在捡垃圾的老猴王，在那年秋冬之交，经过几番血腥撕咬，夺得了王位。

　　“猴子打架一般都是用爪子抓，只有争王位的时候才咬，两个人互相抓着头，咬，没头没脸地咬，鼻子耳朵，脸上头上全是血……”(老向讲猴子时，话语里不时会蹦出“人”来，我笑过他一次，他还是会这样说，看来完全是下意识的。)

　　“打完这一架就换了新猴王？”我问。

　　“哪里！有的要打一个多月嘞……”老向抓了一把花生抛向猴群，“不管老的还是新的，打完一架，输的肯定不服气，养好了伤肯定还要再来打过……一直打到一个实在伤得厉害，彻底怕了，逃了……”

　　三年前，作为那场厮杀的胜利者，它坐上了王位。

　　只要它看上的异性，别的猴碰都碰不得；走到哪里，它身边总跟着两三个卫兵；只要它一坐下来，马上有拍马屁的过来理头发捉虱子；老向抛撒过来的玉米粒和花生米，只要它在吃，别的猴只好在旁边蹲着看……而当年那个失败的猴王被逐出猴群，在景区和白沙村露过一两面后，踪迹全无。估计是在那个冬天，又冻又饿，孤死山林了。

　　享受了三年荣华富贵的它，终于在2007年秋冬之交，迎战一个王位觊觎者。从它脸上现在还留着的长长的伤疤不难想像，那一定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恶战。

　　一个多月前，保安俞亚军第一次在景区大门外看到它时，它正在垃圾桶里翻翻找找——耳朵鼻子都带血，显然刚刚打过一仗，输了。

　　一个星期后，俞亚军再看到它时，它正蹲在树枝上——鼻子被咬破了，手指也受了伤。

　　又过两个星期，俞亚军第三次见到它时，它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嘴唇到左腮裂着长长一道豁口，鲜红的肉向外翻出，那样子怪吓人。

　　看得出它对王位是多么留恋！

　　老猴王一旦战败，结局悲惨。因为挑战者失败了，大不了从此我服了你，以后再不惹你，还能继续在猴群里混。可新猴王一旦登基，根本容不得老猴王继续呆在自己的王国，原来老猴王的那些卫兵啊，老婆啊，儿子啊，甚至那些曾经屁颠屁颠，跟在老猴王红屁股后头溜须拍马混吃混喝之流……全都齐刷刷集体“变脸”，坚决站在了新猴王一边，只要它一回来，就要赶它，咬它……

　　第三次重伤以后，它就终日在村里和路边游荡，再没回过猴群——看来是彻底认了命。

　　这一年，它13岁，大约相当于人类年龄45岁。

　　它的继任者，11岁，王者风范初显，目光锋利威严。

　　但是，它的今天一定是它的明天。

　　我问老向，新猴王在这个位子上能坐多久？

　　老向说，不一定，等猴群里年轻一代成长起来，肯定有那么几个要向老猴王挑战。

　　现在老向比较看好其中的两只猴子，一只五岁，一只六岁，老向说，从它俩现在的身体状况和行为举止看，将来很可能是王位强有力的挑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