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学校里面已解禁,今日才来实验室,偌大个教室,空无一人,坐在桌前南望,即可看到润泽湖,湖面寂静,小岛上杨柳依依。这时的南京市是最舒服的,除了讨厌的杨絮,不由得便出了神,思绪随风走得很远了。突然几声鸟叫,让我猛地清醒过来,不由自问,开学近20天了,做了什么工作吗?有什么阶段性的进展吗?好像是没有,一想到此,心中猛然一惊。化用钟南山父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宝清啊,都20天了,真可怕。
现在想来,有计划的学习是很必要的,否则的话,很可能闹出胡适之的笑话,更可怕的是适之先生当时已是功成名就了,而我却要远远没有达到。有位老师曾经告诫过我,每个月要制定好计划,学习的计划,我这个月要做完什么?否则,可能三年下来,浑浑噩噩地就过来了!当时,这话虽然记在心上,却并没有严格地去执行,所幸的是,自己也并不是完全地不学无术,零零散散地也学到了一些东西,可远远谈不上系统,方法上、时间管理上、效率上就大大打了折扣。统计学院另一位孔新兵老师在他的讨论班上也曾经讲过,一个月什么都不干,就搞懂一个算法,从算法的原理推导、算法实现再到实际应用,完全掌握,一年下来就能掌握十个算法,这是相当了不起的。我是从小听着水滴石穿,铁棒磨针的故事长大的,也是背诵着“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考上大学的,但是却没能做到“知行合一”,孔子也说“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实实在在是离君子差的太远。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我觉得这句话说自己可能还是有些不恰当,实是有许多东西是想不明白,看不清楚的。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家里需要手剥花生种子,我爷爷要求我周末的时候在家要剥花生,看着满满的一大筐,往往就生了畏难情绪,失了做下去的动力。我爷爷总会说,剥一个就少一个。其实,这话按我的理解,还是有后半句的,剥一个就少一个,总是能剥完的。但是,我爷爷从来只说前半句,或是在他那,本就只有前半句。我是个笨人,但却没有做很多笨事,如乔木先生所说,笨人怎么会做笨事呢?笨事是精明人做的,乔木先生说应物“机灵有余,精明不足”,应物可以称得上是个精明的笨人,我却纯粹是个笨人而已,机灵尚且不够,更远远谈不上精明。我爷爷是个笨人,一个身兼数艺的笨人,旧社会时学了一门织布的手艺,后来织布卖给乡人,成家之前,多赖此维持生计。再到后来,洋布下乡,布票购布,社会主义改造及其之后一系类运动的大背景下,这个生计就很难维持了。然后,做了一个石匠,再到后来,种地养羊直到前年。他是个笨人,几乎每一次职业选择都是滞后于时代的,眼界窄得很,更谈不上前瞻,这么个笨人仅仅是靠着“剥一颗少一颗”的信念,背着不太好的成分,从那个时代蹒跚走到现在,辛苦生活,谈不上很好,谈不上很坏!有句话叫“筚路蓝缕”,我爷爷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更喜欢一个英文词“Stuggle forward”。我同样是个笨人,却远远没有他那种筚路蓝缕的勇气和坚韧,我如果是我爷爷,或许就不会有我父亲,自然更不会有我。
还有一年就要结束我的硕士生活,可能也是我学业的终点。哪怕,这一年什么都不做,每个月都学习一个新的算法,把机器学习的基本算法都学完也很困难,况且在毕业学年,这也是不现实的。那我能做些什么呢?或许我真的该做些笨人该做的事,剥一颗少一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有人告诫我好多次,选择有时比努力更重要。不仅仅他,现在很多人都这么讲,我也是承认的,但是选择往往伴随运气,我又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选择的结果常常不好,所以基本上不选择,让事情推着自己走,而非自己赶着事情走。我是个佛系笨人,眼界狭窄,目光短浅,还缺乏笨人所需的坚韧和信念。也尝试着去做出改变,做出正确的选择往往是很难的,夹杂着运气的成分,但是学着笨人一样,剥一颗少一颗,似乎容易些。
《士兵突击》中的许三多是典型的笨人,全剧中公认的灵魂一击的一句话“好好活就是做有意义的事,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活”,这也曾和“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有所追求,并能尽己所能自由勇敢地最求”一样,感动着我,激励着我。但是当我再看的时候,还有两处带给我同样的冲击,一处是许三多的父亲讲的“人啊,总得有个想的,人如果没有想,就净做些没出息的事”,另一处是许三多在火车上的那段自白,“那么多难事,我怎么能解决完呢,问题叠着问题”,当初看这一段的时候,只是觉得这无非是无奈,可是现在再看的时候,却能得到另一番不一样的解读,事情总是要做的,剥一颗少一颗,即是总也剥不完,这本身就是有意义的事。
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也不算太应景,毕竟算不得老牛,但都是笨人,也算契合。好好活,但行好事,不虚度年华,不碌碌无为,我想这样的一生是有意义的,无需悔恨,无需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