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回来了,真好!
作者| 阿一
来源| 最人物
时间是把无情的刀,把不太温柔的岁月雕刻成脸上的褶皱。终有一天,对镜自照,那个少年早已褪去青涩,成长为成人模样。
转眼来到30岁,40岁……
人到中年,身上还会有少年感吗?
胜利劳保用品店门前,总是一地烟头。
烟头是在这里蹲活儿的人留下的,他们的面前通常会放几块牌子,写着“电工、管道、瓦工”之类的,牌子越多找到工作的机会就越大。
他们大多曾是工厂里的工人,下岗后开始以打零工为生,东北的冬天很长,那个角落阳光好,最热闹的时候能聚集上百人,有的人可能一等几年,有些人一等就是十几年。
胜利劳保店的老板娘,人称“梅姐”,新长的白发在染过的黑发中若隐若现。自从25年前开门营业,她就没离开过,据她讲,这些年,来等活的人远不如从前多了。
她猜测消失的人可能是去南方打工了,可能是发达了,更多的或许是像她一样老了。
梅姐,原名韩梅,曾经是“蹲活儿大军”中的一员。
25年前,她35岁,所在的机械厂下岗分流,把她从工厂推到了外面的世界。一年后,丈夫也逃不开同样的命运,夫妻俩只能一起到胜利街口寻找出路。
“想不起来了,就是难。”那段茫然的、没有收入的日子被梅姐一言带过。
彼时,梅姐早早看清了打零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趁着家底还没有被消耗殆尽,租下门脸不到两米的店面,开起了劳保用品店,一开就是25年。
梅姐总是在清晨5点就拉开卷帘门,等着出早工的人,“干体力活的人都想赶在日头出来前多做一些”,她解释道。
走进店里,人们总是心情不错,因为这往往代表着他们找到了合适的活计,但梅姐的笑脸不止留给买东西的人,她喜欢走到门外,坐到还在蹲活儿的人中间,遇到健谈的,聊到几时算几时,所以关店的时间常常不定。
傍晚是劳保店最清闲的时候,便宜的香烟味儿飘上天,梅姐是个不错的倾听者。
她记得有一次,门口来了生面孔,是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小伙子,没有牌子,只是干坐着,偶尔抬头看看被雇主领走的人,眼底充满彷徨。她凑上前询问,原来小伙子的学费被骗光了,家里条件不好,不敢跟父母说,想找份兼职。
还有一对抱着孩子的小夫妻,孩子先天性耳聋,为了给孩子早日装上人工耳蜗,夫妻俩面前的牌子上几乎囊括了梅姐见过的所有工种。
在梅姐面前,人们一股脑地将生活的辛苦吐出,上班、遭难、蹲活儿,是这些人大致的人生脉络。大多数时间,梅姐并不追问什么,只是让他们自顾自地说:下岗了,欠钱了,孩子病了,老婆跑了……每一个人身上都拖着一个家庭,梅姐听着,就像拼图的碎片一样拼出当年的自己。
“谁家没有啊,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她感慨道。
去年年初,疫情最严重的时候,劳保店暂停营业,常客老谢发消息问她店里有没有口罩,老婆是医院保洁,没有口罩不敢上班。
梅姐骑上电动车就给他送了十几个,老谢掏出一张红钞票塞给她,她又塞了回去。“一年穿坏三四双鞋的人,我赚他这个钱干什么”,她解释。
老谢是汽修厂的电焊工,鞋带容易被滴下的焊液熔断,普通人5年也穿不坏的解放鞋,他每一季都要买新的。
他习惯到梅姐的店买,招呼一声,梅姐不用问就递上一双42码的鞋,他放下11块钱就出门赶工。像老谢一样,到胜利劳保店买东西的人基本都不会砍价,因为大家都知道很难找到更便宜的了。
虽然房租和批发价格水涨船高,但25年过去,梅姐只涨过两次价,当年,一副手套6毛,一双解放鞋8块;现在,一副手套1块,一双解放鞋11块。
“东西卖得便宜,就薄利多销呗,大家伙儿常来就行。”梅姐说。
今年年底,梅姐就要60岁了,有人劝她歇歇,她说:“我走了,来这买东西的人去哪儿啊?”
从35岁到60岁,胜利劳保店门前一茬茬的人冒得比雨后春笋还快,岁月忽已晚,但梅姐一直在听、在看、在守护,他们曾被命运压得喘不过气来,始终没有放弃。梅姐始终相信人性本善,不管是谁,什么时候,都要像一个少年一样,保有对世界美好的期待。
她不知道这家店会开到什么年月,只要还有客人,她就不会关门,进门的客人不管岁数大小,都管她叫一声“梅姐”,就好像,她从未变老。
这世间,原本是各人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与皎洁,但追逐温暖的人,也总是成群结队的,谋生的人们聚集在梅姐的劳保店,求生的人则住进了王冲的小旅馆。
天气转凉,王冲的手机开始频繁响起。距离肿瘤医院600米,就是他的旅店,仍然保留着原始的电话订房。他看着住客的来电,有廊坊、保定、邢台、洛阳、包头……
最近入住率不错,几乎客满,王冲却没有笑意,因为这些住客差不多可以归为一类——癌症患者和他们的家属。
在老家人眼里,王冲一直是个果敢的人。少年时,他独自南下到粤菜馆做学徒工,3年便出师。结婚后,他和妻子再度远离家乡,白手起家在大理开起了餐馆,一晃13年,生活中的好运和厄运互相交织,餐馆生意曾迎来高峰,但最终跌入低谷。
2015年,王冲转让餐馆,带着28万债务回到北方。那一年,他36岁,少年心事尚余温,中年哀乐已及身。
彼时,他常常在街上游走,五花八门的招牌从眼前闪过,“与其说是找商机,不如说是找生机”。
一同长大的发小见他落难,拿出了自己在医院附近的一间门市,这间房从前是租给一对卖早餐的老夫妻,后来老夫妻不做了,就空置了大半年。
王冲观察到,在医院求医治病的外地人,对在哪儿落脚都没什么准备,于是便决定,再搏一次。他将门市划成12间房、3个公共厨房、2个盥洗室、1个值班室,打上隔断就开起了一家名为“江楼日租”的小旅馆。
江楼日租
在门牌编号上,他很有讲究。从进门右起,编号分别9901、9902、9903、9905……9912,“来这的人对数字敏感,除了胆战心惊地看化验报告的各种指标,就是算不完的账。他们都希望求个平安健康,4不吉利,我就去掉了”。
旅馆里,以回头客为主,有的是来复查,有的则是放疗、化疗,疗程结束,再回家去。
与周围的其他旅馆按房报价不同,王冲旅馆的房间都是统一价格,80元一天,不管是有窗户还是没窗户,临街还是僻静,只有先来后到之别,没有贫富贵贱之分。
17岁的小桐是旅馆里的新住客,趁着暑假,她陪患宫颈癌的母亲到医院化疗。第一天入住是在下午,王冲听到电话里说刚结束化疗,就熟稔地启动他的二手面包车,把母女二人接到旅馆。
晚饭时间,是旅馆最热闹的时候,公用的厨房没有门,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做饭,洗碗,烧水……小桐听老住客说黄鳝汤对母亲恢复有好处,便买了一条,好不容易挤进厨房,却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
王冲见状,侧身蹭过去,抄起菜刀利索地剖净黄鳝,一半扔进锅里,一半装进塑料袋递给小桐,“丫头,用不了这么多,剩下的你写上名放冰箱里”。厨房里竖着3台冰箱,有两台是后来添置的,一台用来冷冻大件滋补品,另一台专门用于帮住客储存需要冷藏的药品。
黄鳝下锅之后,王冲从柜台抓了一把枸杞扔进去,那是他自己用来泡水喝的,平时他总是省着,一次10颗,不多不少,一旁的老住客开他玩笑:“冲哥这次不数数了?”
“让病人吃好一点。”他叉着腰笑说。
就这样,住客们依赖他,依赖这个方寸之地,患难与共,就像亲人一样。看见病人病急乱投医,被骗买了烂草根煮水喝,王冲气急败坏地阻止;病人被油烟呛得咳嗽,他就换了几台大吸力的油烟机……
小桐母女在旅馆住了大半个月,有一回王冲撞见小桐在门外哭,得知医生说她母亲化疗结果不太理想,王冲叹了口气说:“丫头,回去就别哭了,高兴点,妈妈看了也有个心理安慰。”
过了几天,小桐找他续房费,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只要继续住,说明还有办法”,王冲总结。
日复一日,病人们把小旅馆当成“家”,也当成“战场”。他们在这里吃饱睡好,再迎向医院的仪器针头。
九月的第一天,王冲的脸上挂着笑。他给在旅馆里断断续续住了3年的老黄结算了房钱,医生说老黄以后只要在老家医院定期复查就可以了。告别的时刻,王冲一直目送:“千万不要再回来了啊!”
因为利润微薄,直到两年前,王冲才还清当初的债务。债务清零的那天,他下厨给全店的人做了一大桌子菜,因为有病患,油盐都减了一半。
大家举杯庆贺的那一刻,王冲湿了眼眶,他有些恍惚:杯盏交错,眼前人好像都没有生病,而自己,也仿佛回到了第一次创业的年纪,经历过一地鸡毛,也可以随时出发。
饱经世俗蹂躏的皮囊下永不消失的孤勇,或许就是中年人的少年感。所谓少年感,不是无知而无畏,而是有知仍无畏。不是一种年龄标记,而是深沉的意志,是炽热的感情,是生命的深泉在涌动。
王尔德曾说,“灵魂生来就是老的,可它会越来越变得年轻”,只要心中流动着的善意没有变,无论少年,中年,还是白发苍苍,对于生活的热爱,对于未来的向往,自始至终,都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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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姐曾被下岗潮裹挟,王冲尝尽创业艰辛,时间以同样的方式流经每一个少年,但也有人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对抗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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