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十年前带团队开展野生植物资源野外调查工作，首次见到紫纹兜兰的情景，广东紫金白溪省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处副主任、正高级工程师叶钦良如今还历历在目，“它们沿着山谷延绵成片，欣欣向荣。”叶钦良介绍，彼时，他带队野外调查时经常看到形态各异、美丽盛开的兰科植物，在所有兰科植物中，紫纹兜兰最让人惊艳，被同事们称为“紫霞仙子”。

不法分子盗挖、气候干旱、结实率低……由于各种原因，紫纹兜兰总体数量非常稀少，野生资源处于濒危状态。广东紫金白溪省级自然保护区面积约5755.5公顷，近年来，以叶钦良为首的白溪科研团队化身“护花使者”，从野外科考到专项调查，团队靠着双脚，踏遍白溪保护区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沟，在摸清楚保护区物种的同时，更是对紫纹兜兰开展特别保护与研究，以图重现盛景。

翻山越岭，只为得见“紫霞仙子”

10月，秋季花卉迎来盛开期。在广东紫金白溪省级自然保护区（以下简称“白溪保护区”）内上千株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紫纹兜兰争相绽放，迎来盛花期。

紫纹兜兰是一种生长在酸性土壤的兜兰属植物，在粤东、粤西、珠三角地区均有分布，而白溪保护区的紫纹兜兰数量多、种群规模较大，花期可以从10月持续到次年1月底。

在山脚下，白溪科研团队检查野外科研装备，身着野外作业工作服、脚踩越野鞋，把相机、枝剪、小铲、保鲜袋、记录本、水等背在身上。

记者跟随白溪科研团队从山脚出发，向深山处的紫纹兜兰聚集地前行，崎岖、狭窄、多弯、坑洼的山路让人捏一把汗。而整天浸泡在深山里的科研团队却健步如飞，脚下是他们日复一日，一步步开辟出来的小路。

在白溪保护区，李玉峰（左）和钟智明（右）为紫纹兜兰人工授粉。

历经险阻，一行人翻山越岭，进入溪谷，大片被套上“保护袋”的紫纹兜兰方才映入眼帘。白溪保护区林业高级工程师钟智明告诉记者，这些被套袋保护的是已经完成授粉的紫纹兜兰，尚未套袋的正处于盛花期，这片区域约有400平方米，约有200多株紫纹兜兰。

“紫纹兜兰对环境要求非常高，包括水分、湿度、土壤、温度等，如果这个地方土壤或水被污染，那么紫纹兜兰就无法生存。”钟智明坦言，作为优良森林生态环境的指示植物类群之一，连片的紫纹兜兰分布说明广东紫金白溪省级自然保护区森林生态系统保护得很好。目前，分布在白溪保护区的紫纹兜兰种群有两个，数量上千株，集中生长在沟谷潮湿狭窄地带。一旦生态环境被破坏，或人为破坏，种群很容易全军覆没。

钟智明透露，团队特别针对紫纹兜兰种群加强了日常巡查，安装了远程监控摄像头进行监控，采用无人机巡护。同时开展科普教育和法制宣传，弘扬生态环保理念和法制观念，提升社会公众自觉保护意识。

为紫纹兜兰“做媒”，助力种群“扩繁”

鲜为人知的是，在紫纹兜兰美丽的外表下，还有独特的传粉机制。据叶钦良介绍，大部分植物都会产生花蜜，吸引蜜蜂、蝴蝶等昆虫传粉，形成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但生产花蜜需要消耗营养，紫纹兜兰便选择了欺骗性传粉的方式来让昆虫传粉：其散发的气味与雌性食蚜蝇的气味重合，唇瓣与花瓣上的瘤点区域反射率与蚜虫斑块的反射率吻合……这不得不让叶钦良和团队成员们感叹——植物的智慧。

但经过长期检测，白溪科研团队发现，在自然状态下紫纹兜兰结实率很低，繁殖率也低。这可愁坏了科研团队：不能只依靠虫媒。

为了提高结实率，今年以来，叶钦良带队开展人工授粉，为每一株紫纹兜兰“做媒”。记者看到，团队成员蹲在泥泞的地上，确定父本和母本后快速进行人工授粉，全程不过一分钟。随后，细致地为授粉的植株挂上标牌，记录好父母本、授粉时间和编号等信息。

在白溪保护区，叶钦良（右二）带领团队为紫纹兜兰人工授粉。

为了保护和扩大紫纹兜兰种群，近年来，白溪保护区科研团队对紫纹兜兰进行了就地保护和迁地保护工作。“我们对区内的种群做了全面调查，做了样地调查与监测，在花期进行人工授粉，提高结实率，进行分蘖繁殖，组织培养技术等多种措施。”叶钦良说。

紫纹兜兰正处于盛花期，白溪科研团队也迎来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我们每天都泡在深山密林里，观察种群情况，为它们授粉，记录样本信息。”叶钦良说，见到受损的紫纹兜兰，他随手收到了保护袋，等待复壮后才回归野外。

每次看到紫纹兜兰被采挖而留下的痕迹，钟智明都痛心不已。好在，紫纹兜兰被列入《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非法采挖、毁坏将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严重的升级量刑。有了法律层面的保护，科研团队开展工作更有“底气”了。

有一次，钟智明收到村民消息称，在白溪保护区外的乡镇疑似发现紫纹兜兰，“这是让我们非常兴奋的一件事，说明大家的保护意识提高了，我们宣传和保护工作得到了一些成效和反馈。”

攻克技术难关，兜兰新品种将面世

目前，国内紫纹兜兰的分布地为福建、广东、广西、云南、海南、香港等地，在广东主要分布在深圳、河源、梅州和阳江阳春、阳西及茂名电白、惠州龙门、惠东等地，总体数量非常稀少，野生紫纹兜兰资源处于濒危状态。

调查评估发现，河源紫金白溪省级自然保护区、广东象头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阳春鹅凰嶂省级自然保护区、惠东莲花山白盆珠省级自然保护区、中山香山省级自然保护区、深圳七娘山等均有不同数量的紫纹兜兰分布。

基于长期的观测调查和对紫纹兜兰的生物学特性及濒危机制的了解，广东科研人员对紫纹兜兰进行了就地保护、迁地保护、野外回归及长期监测等方面的研究。“我们通过人工授粉、适龄果龄试验、不同的植物生长调节剂对紫纹兜兰种子萌发的影响等方面的研究，成功攻克了紫纹兜兰无菌萌发技术难关，繁育紫纹兜兰上万株。”深圳市兰科植物保护研究中心副主任王美娜表示，目前，科研人员形成以紫纹兜兰为亲本的育种杂交组合20个，并以此为基础选育出一批优良的兜兰新品种。

近年来，广东积极开展珍稀濒危物种就地保护和迁地保护并取得显著成效。据省林业局介绍，广东以高标准建设国家公园、国家植物园“双园”之省为目标，推动建立以华南国家植物园为引领的全省植物迁地保护体系，持续推进自然生态系统保护与修复、珍稀濒危物种拯救繁育以及遗传资源收集保存和利用等工作，全面提升生物多样性保护水平，着力开创生物多样性保护新格局，为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美广东筑牢生态基底。

团队心声

叶钦良：我们最希望的，是通过扩大紫纹兜兰野外种群，在野外随处可见成片“紫霞仙子”；在市场上可以买到杂交出的各类花色花型的兜兰品种。希望通过共同努力，使紫纹兜兰不再是国家一级保护野生植物，甚至不是保护植物。

（南方工报全媒体记者林婷玉 通讯员林荫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