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周游世界，无限精彩

一个人出国自助游，这在今天看来稀松平常。但对于100年前的女性来说，出行没有丈夫或父亲的陪伴是难以想象的。

我们的吕小姐偏偏不信邪，在42岁单身的状态下，成了第一个去美国自助游的中国背包客。

宾夕法尼亚酒店

更让人敬叹的是，吕小姐完全没有独处异国的荒乱窘迫，反而优雅到了极致。

她在纽约的固定下榻地点是宾夕法尼亚酒店，是当时“世界最大之旅馆，广厅坐客盈千”。

这家酒店现在还在，出门就是麦迪逊广场花园，走两步就是时代广场帝国大厦，几乎是纽约最繁华核心地段。

帝国大厦

同时，和旧中国怯懦敦厚的女性形象不同，吕小姐说一口流利的英语，每天出门都身着华服，是上流社会名媛热情邀约的对象。

有一次，她因为要去富商西帕尔德夫人家中做客，专门找了一家女修容店做造型。造型师一边做头一边问她今天到谁家去做客。

当听说是去西帕尔德夫人家时，这位造型师大为惊喜，甚至自作聪明地要教她如何与富人周旋应对。

对此，吕小姐的回答是：“你知道么，我比西帕尔德夫人还要富呢！”

维也纳报纸中的吕碧城更是一副“东方贵族”形象，震惊了欧美社交场

美国自助游后是长达7年的欧洲之旅，吕小姐的脚步遍及欧美各地，如今的热门目的地都是她玩儿剩下的……

她在美国看自由女神，在瑞士看雪山，在意大利威尼斯曲曲折折的河道上看往来穿梭的贡多拉游船，乘坐直升飞机在高空中体验云海旅行……

她积极乘坐现代交通工具，乐此不疲地捕捉着那个时代的绚烂信息，简直是豪华版自助旅游的典范。

02

古典诗词写西方游记，别具一格

也许你和我一样，看过了风景，拍好了照片，却苦思冥想不出合适的配文。

对吕小姐来说，这简直是信手拈来，一言不合还能赋诗填词一首。她的古典笔调，为我们记录了一个充满东方韵味的西方世界。

吕碧城游记

吕小姐在纽约玩了一个月，留下了这样一首《金缕曲》：

“值得黄金范。指沧溟、神光离合，大千瞻恋。一簇华灯高擎处，十狱九渊同灿。是我佛、慈航舣岸。絷凤羁龙缘何事？任天空、海阔随舒卷。苍蔼渺，碧波远。”

如果不看标题，你根本猜不到吕小姐写的是哪里。答案是——自由女神像。

她会用《八声甘州》 写参观完法国巴黎凡尔赛宫的感受。

凡尔赛宫

《破阵子》“认游踪、只许飞车到，便红丝远繋，飚轮难驻” 写瑞士的缆车。

瑞士缆车

日内瓦这样的异域风光，在她的笔下，竟是一幅传统中国山水画的模样：

“盖湖光山色益以朝霞积雪混合而成，吾国古诗‘晓来江气连城白，雨后山光满郭青’之句……湖面靓碧，微腾宝气，氤氲漫天匝地，又忆及唐人诗云，‘漠漠轻阴’。”

她的语言凝练、优雅，和世界上这些鼎鼎有名的异域风情、人物一起，产生了一种奇特的阅读体验。

日内瓦

吕小姐是在中国古典文化的浸染下长大的。5岁能诗，7岁能画巨幅山水画。12岁能作山水丹青，自小便深通音律，还能妙手制印。15岁时所填的词，便得到了同光派大诗人樊樊山的拍手赞叹。

20多岁时，风姿飒爽地登上北洋女子公学校长之位，掀起国内"到处咸推吕碧城"的盛况，可谓少年抱得盛名。

她给自己的游记取名为《鸿雪因缘》。不知从小喜爱古诗词的吕小姐取此名时，是否想起苏轼的名句：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任凭走遍西方、穿尽洋装，她的骨子里依然满是东方诗意；以古典诗词赋予异国景致无限悠远的东方韵味，美妙不过如此了。

03

巨额旅行开销，钱从哪儿来？

既不是富二代，也不依靠男人。答案是——自己挣的。

吕小姐父亲早逝，12岁被未来的夫家退婚、被迫寄居舅舅家；21岁试图去天津入女学，被舅舅阻骂。

但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热烈执着的向往——她干脆一个人拎着大箱子，逃票上了火车前往天津，开始了与理想贴地而行的一生。

事实证明，像她这样的金子，终有一天会熠熠闪光。

她被《大公报》创办人英敛之赏识，成为该报历史上第一位女编辑；她得到了时任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的袁世凯的器重，曾担任其秘书；在袁世凯的支持下，她还兴办了北洋女子公学，并担任校长……

百年前，鲁迅还在探讨“娜拉走后怎样”，吕小姐就有足够的能力，以媒体人和教育家的职业角色，进入男性绝对主导的公共空间。

像吕小姐这样才华横溢的新锐女性，身边自然不乏追求者。包括著名诗人樊增祥、易实甫，李鸿章之子李经羲，袁世凯之子袁克文……她偏偏就是谁也不嫁。

人们试探性问她单身的原因，她半真半假地调侃说：“生平可称心的男人不多，梁启超早有家室，汪精卫太年轻，汪荣宝人不错，也已结婚，张謇曾给我介绍过诸宗元，但年届不惑，须眉皆白，也太不般配。”

没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这是莫大的遗憾。但作为一名独立女性，吕小姐不将就，不从众——如果婚姻不能增加她的自由和精神上的丰沛，就选择独身。

这样潇洒而独立的人生态度，百年后的我们还在孜孜追求。

一生追求吕碧城的袁克文

离开政界后，她转而经商。由于投资有道，钱包厚了，财务自由了。她还想要更多精神上的滋养，想看更大的世界，于是踏上了一个人周游世界的路途……

04

周游世界之后，她得到了什么？

毫无疑问，无论学识或眼界，100年前，吕小姐已然达到了一位女子所能触及的最高境界。

佛罗伦萨

一个人的旅行，自然不乏危险与挑战。然而坦荡如她，从不在游记中强调自己的困难，也没有粉饰旅程的美好。

例如，在搭火车前往佛罗伦萨的旅途中，陌生人与之分享食物，她只敢勉强吃一点，担心被下药偷取财物。她还遇上了奥地利的动乱，“旋闻背后枪声如雨……幸近予者多妇女，体力相等，未被挤伤”。所幸，她闯过波诡云谲的乱世政坛，叱咤过风云变幻的商界，尽管异国旅行路上偶有波澜，总能化险为夷。

奥地利维也纳夜景

而心思细腻如她，多年游历在外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磨砺她的思考、改变她的人生轨迹。

例如，在瑞士，吕小姐时常与友人坐在山间的草地上野餐。一个明媚的午后，一只蚂蚁爬上了桌布，友人正要将其碾死，吕小姐连忙劝阻了下来。

后来《泰晤士报》刊登了一则关于“皇家禁止虐待牲畜会”的内容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发现人们总在宣传保护动物，却从来不说保护动物的生命，于是创办了“中国保护动物会”，大力提倡素食，自己也成为一名素食主义者。

真正算起来，吕小姐的旅行从1903年就开始了。她自徽州山乡出发，去天津求学，开始了跌宕起伏的一生。

而后向世界流亡，千山万水，天涯海角，不断迁徙。从职业独立、财务自由到人格独立，一步一步抵达自己想要的风景。就像她的诗中写道：

匆匆说法谈经后，我到人间只此回。

吕碧城用其一生告诉我们——在这不断漂泊的人生旅途中，你更要懂得保持自己的特殊性，活出真正的自我。

参考文献：

《吕碧城游记中的西方形象》

《吕碧城的海外词》

《欧美漫游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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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整理丨虫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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