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发于电影公众号《云何电影》,有大量剧透,建议观赏影片后阅读,综合评分8分(含0.5鼓励分)。
当前港影式微已成为普遍共识,世纪之初的《无间道》似乎标志着港影最后的辉煌,近年来香港导演多数北上,原汁原味的港片已然屈指可数,类型也大多局限于警匪动作片和低趣味恶搞片,警匪动作片基本已形成找个港片熟脸当男主,弄个六分流水线本子,叮叮咣咣一顿打的老套模式,前两年的《寒战》也只是昙花一现,未能真正引领港片走出模式化套路化的困局,今天要介绍的这部《拆弹专家2》,其前作也只表现平平,所以云城并未对本作有太大期待,只是没想到上映后口碑竟然爆表,究竟是过誉还是脱胎换骨,下面就来一探究竟。
香港某处发生爆炸案,前拆弹专家潘乘风(刘德华 饰)因昏迷于现场,被警方怀疑牵涉其中。苏醒后的潘乘风只能一边逃亡一边查明真相,然而,他的好友董卓文(刘青云 饰)和他的前女友庞玲(倪妮 饰)却给他讲述了两段截然不同的经历。有计划的爆炸案接二连三发生,真相却越来越扑朔迷离。
应当说本片确实打下了一部非常扎实的商业电影的底子:一是场面够大,前作的炸红磡隧道在本作里只能算是小儿科,这次的目标包括青马大桥、国金中心、香港国际机场,炸弹上更是直接祭出了历史上有名有姓的核武,开幕就用一出核爆香港国际机场震撼所有观众的视听感官。二是故事够曲折反转,先是潘乘风本已拆除炸弹,却意外失去一条腿,积极恢复后本以为能顺利归队,却被调离一线,潘乘风心怀怨恨涉嫌一宗大型爆炸案,却突然失忆,醒来又被告知身份是卧底,最后卧底身份又再生变故,数度的意料之外,无疑大大增强了本片的故事的丰富度与观赏性,也通过角色的身份定位转换增强了人物的立体感。三是立意够深刻,通过潘乘风的遭遇探讨了关于公权力的滥用,统治机器对于人的价值评定以及制度与秩序的更迭等宏大命题。
应当说在具备上述三项优点,只要故事讲得没有逻辑性大错误,已经可以站稳8分佳作的位置,甚至把这几方面发挥完美一点,完全可以去冲击9分神作,但本片最让人感到费解的是,在经历梦幻般的开局后,故事的叙述水平开始直线下滑,甚至于到最后草草收场,很多可以延伸的地方一笔带过,让观众看完有种强烈的意犹未尽之感。
人物塑造上转变突兀
潘乘风因为失忆就从一个报复社会的恐怖分子突然又忆起初心,想要当一个好人,看到昔日的队友被恐怖分子虐杀,留下愤怒悔恨的泪水,决定改邪归正,看到这种快速的转变,让人很难不联想起华仔在《无间道》里的经典台词: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只是这种转变显然欠缺足够的说服力,一个好人因为被抛弃变成了一个恶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让他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非易事,一个失忆完成这种转变无疑是站不住脚的,也让这个人物行为的底层逻辑存在致命瑕疵。
倪妮的角色完全应该和刘青云合并,现在刘青云的戏份过于单薄,根本和刘德华称不上双雄对垒,且刘青云的角色设置未免过于伟光正,让整个人物有一种工具人好兄弟的感觉,导致倪妮和刘青云两个角色都比较薄弱,不太能立得住。
故事发展上虎头蛇尾
关于潘乘风身份的数度反转本来是中段电影核心冲突,也支撑起了整个故事的脉络骨架,但在中段这种反转过于密集,在倪妮首次抛出潘乘风是卧底这个剧情转折点后,观众和潘乘风几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被剧情推着识破了倪妮的计划,而紧接着就是潘乘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正义的一边,而反派也几乎是立刻就察觉了潘乘风对组织的背叛,于是故事刚刚升起的迷雾顷刻消散,直接进入了最后的正邪大对决,一段本可大做文章的多重转折,被赶时间般的浮皮潦草的快速推进,可以说有了一个非常好的骨架却没有填充出好的故事,最后呈现的更像是一个半成品。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一面倪妮努力增加卧底故事的可信度,一面将信将疑的潘乘风抽丝剥茧,寻找自己的真实立场,这段之精妙正在于失去记忆的潘乘风需要小心的在通缉自己的警察和一群亡命徒组成的恐怖分子两股势力之间小心游走,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探知自己失忆前的真实立场,然后做出自己的选择,同时做出的选择的过程应该是艰难的,甚至于可以将潘乘风知道真相后的选择这个悬疑点一直放到电影的最后,他究竟是救百姓于危难的警察还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只在他一念之差中,这样的抉择与内心的挣扎显然比毫不犹豫的选择正义更能发人深省。
核心表达上浅尝辄止
其实本作在深层次表达上有很多可以深挖的内容,比如制度对人的异化,统治者对人的价值的评定陷入一种僵化的思维模式,不说昏庸,至少有懒政怠政之嫌,再如通过植入记忆让一个“恶人”重新选择当一个“好人”,这种行为其本身的合法性值得深思,植入记忆后的“恶人”算不算一个真正的“好人”?如果潘乘风活下来,要不要为之前两次爆炸背负的二十多条人命接受审判?正是为了回避这种尴尬,在潘乘风选择当一个好人的那一刻,云城已经猜到他的结局必然只有在对抗中死亡这唯一的宿命。
导演显然没有打算在这些更深更细的问题上深耕细作的打算,这里面可能有审查的原因,也可能有与快节奏商业片调性不符的原因,真实原因我们还不得而知,但可以确认的一点是,导演显然在核心表达上已经涉及了这些深刻议题,只是最终并没有选择去深挖深思,而是浅尝辄止,仅仅点了一下观众,这也导致本片在思想深度上的不足,从而无法跻身神作之列。
片至中段时,云城一度叹服,邱礼涛竟能将商业片拍的如此气韵生动,恐怕要凭此片跻身一线商业片导演之列,然而后半段故事水平的急转直下反而让云城觉得这才是邱礼涛的真实水平,一个梦幻般的开局,却最终走出一个乏善可陈的结局,这部“伤仲永”式的走势,恐怕才是真正让人意难平的原因所在。
一块好钢,终究没用在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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