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pk互联网，文化明星哪届强？

文 | 熟苹果

自古文娱不分家，随着这一星期，董宇辉与东方甄选的事态不断发酵、升级再反转，大家直观看到了董宇辉身上具备的流量潜能。

在董宇辉风靡全网之前，大部分人提起直播卖货，脑海里的不是“oh my god要买它”，就是“双击老铁666”。哪能想到有一天，打开直播间一股书香味铺面直来，原来主播卖的不是大米，而是阳春白雪和心灵鸡汤。直播间里的观众不仅是商品消费者，也是文化消费者。

这些年，内娱苦文盲久矣。类似于董宇辉这类依靠贩卖知识、言语幽默的文化明星，一定程度上填补了这部分文化空白。

相较于娱乐圈某些艺人要靠装文化人才显得有文化，动辄被称之为老师，他们往往才是货真价实的老师。不仅文思敏捷，还能出口成章、引经据典，主打一个人格魅力，释放足够的情绪价值，同样在互联网上拥有众多粉丝。而文化作为一种社会现象，不同时期粉丝追逐的文化名人，可能远比娱乐圈的明星更能看出背后的时代风向所在。

就像二十年前从《百家讲坛》中走出的易中天、于丹、王立群等一批专家型文化明星，和后二十年从互联网直播赛道、短视频平台爆火的网红型文化明星，背后必然摁准了彼时观众的文化需求与情绪。今天骨朵就来将二者做一对比，看能发掘出哪些不同和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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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明星初代制造机：《百家讲坛》

如果要说起二十年前，哪档节目曾批量制造着“文化明星”，非2001年诞生的《百家讲坛》莫属。

这档节目的火爆，不但让历史这门学科迎来了被大众讨论度最高的几年，也让节目中的不少主讲人摇身一变，从教授成为了明星，从明星成为了顶流。

节目组以“专家、学者为百姓服务”为创作宗旨，试图架起雅俗之间的平衡桥梁，从而达到普及优秀中国传统文化的目的。然而这个过程一开始并不顺利。

节目最初邀请的嘉宾，随便提起一位都是教科书级别的人物，譬如杨振宁、丁肇中、周汝昌、李政道、韩启德等等。可阵容越是豪华，越是容易曲高和寡，专家和老百姓之间还是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知识鸿沟，由此带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收视率低迷。

眼看着2004年节目即将在停播边缘徘徊，谁料清史专家阎崇年携着“清十二帝疑案”在《百家讲坛》激情开讲。

彼时正值《还珠格格》《康熙王朝》《铁齿铜牙纪晓岚》等清宫剧的热度在即，观众对于清朝历史兴趣颇浓。加上阎崇年通俗易懂、言语平实的讲课方式，正中大家心锚，握住遥控器的手忍不住就向《百家讲坛》偏移。

随后易中天的《品三国》、于丹的《论语心得》、王立群的《汉代风云人物》更是火爆，加上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注入，众人协力拉动节目收视率节节升高，一时令同期其他节目有些望尘莫及。

阎崇年、王立群、易中天、于丹站在一起合照的一张相片，也被当时的观众誉为是《百家讲坛》四大掌门人。显示出四人对于这档节目热度的卓越贡献。

其中，又以易中天与于丹的表现最为突出、最受争议。二人都从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大众对于“说历史、讲国学”的刻板印象，原来输出文化可以不是照本宣科的，也可以是妙趣横生融入网络用语的，甚至是带浓厚鸡汤味的。

在易中天口中：“诺，相当于现在的OK。”“曹操第一个官职是洛阳县北部尉，相当于副县级公共安全专家局长。”

有些比方现在听上去都有些震撼，何况在当时一众严肃类气质文化节目中，易中天突破的尺度可谓不小，就连节目导演都忍不住为他捏一把汗。加上易中天讲课方式一贯犀利率直，用一口湖南塑普频繁爆出金句，更让他的风格独树一帜。

2005年《品三国》的签售仪式上，易中天的粉丝“乙醚”打出“我爱李宇春，更爱易中天”的标语以表达对易中天的喜爱。那一年，正值李宇春拿下《超级女声》冠军之位，红透大江南北，将二人相提并论，足以显示出易中天作为文化名人的“明星效应”。

易中天的“粉丝”叫“乙醚”，于丹的“粉丝”则叫“鱼丸”。

2006年国庆黄金周，于丹初登《百家讲坛》，连讲七天《论语》一炮而红。如沐春风的气质、机智风趣的谈吐，把《论语》的故事用最简洁明了的白话文平铺直叙，收获到了观众自来水式的喜爱。2007年，于丹就以1060万的收入，登上“中国作家富豪榜”，更是因她掀起了一股“国学热”。

凡事热度过盛，都意味着双刃剑。“易中天像说书的，于丹像搞传销的”等评价伴随着二人的出圈不胫而走。

易中天因为解读三国人物过于主观，开始被不少学者公开提出强烈批评。于丹更是从“文化学者”走向了“文化骗子”，台前讲着礼仪贤良，却被曝出台下对身边工作人员趾高气昂。她的过往言论，也逐渐被观众指摘像“兑了水的鸡汤”。作家王朔更是不留情面直接开喷，形容于丹输出的内容是“浅入深出”，戏谑她浪漫措辞背后的空洞。

在一系列舆论风暴的席卷下，2012年的北大讲台上, 于丹成为了被学生轰下台的“笑话”，就此跌落神坛。

相较于丹风波四起，易中天的经历相对安稳，除了学术界对他的讲课内容偶有争议，直到现在他也未曾因公众舆论被卷入风暴中心。2015年易中天宣布退休淡出公众视野，最近几年观众再见到他，是因为他又开始在抖音为大家科普起了历史知识。

虽然再难达到十几年前空前火爆的级别，但粉丝数量接近千万的水平还是可喜可贺，单支视频最高点赞量达两百万的视频标题叫“越王勾践这个人最不是东西”，依旧是原生态的“易式风格”。最近他还因曾经做客东方甄选时，多次“暗示”董宇辉即将面临的尴尬处境，被网友誉为新一代预言大师，又小火了一把。

于丹也开启了抖音博主之旅，和网友讲养生、聊诗词，语言风格看不出太大转变，气质依旧积极自信。从抖音粉丝数量来看，目前有两百万左右，最高单支视频点赞量是易中天的十分之一。当年的辉煌显然再难复刻，却也因时间的流逝脱离了风暴中心。

《百家讲坛》的热度也在易中天、于丹等老面孔陆续离开后，越来越难以维系，后来虽走出了类似于袁腾飞这样的后起之秀，可比起前者，后者更多是小范围出圈。

尤其在如今各式各样的网综、新节目的冲击下，《百家讲坛》从节目内容和包装风格未能有明显调整和转变，无法迎合更多元的观众需求，所以也未曾再诞生过现象级“文化明星”。

而新的“文化明星”也不再仅依靠电视、线下论坛等单一的模式迎来爆火。毕竟能有什么比互联网更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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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时代的文化明星：

想出圈，先落地

比起《百家讲坛》等电视节目，观众需要经过40分钟的节目时长才能对某位文化名人有所认识，粉丝的数量需要长期沉淀。认识当下的文化明星，刷短则三分钟、长则七分钟的短视频就已足够，且涨粉速度十分惊人。

考研名嘴张雪峰，2016年光凭借一支《七分钟解读34所985高校》的短视频便火爆全网，连续霸榜多个平台热搜。当前“张雪峰老师”的抖音粉丝已接近2400万，今年高考分数出来后，更是位居该平台涨粉榜第一位，B站粉丝目前也达到360万。

刑法教授罗翔，外号“法外狂徒张三”。2020年他成为了B站第二位粉丝过千万的UP主，涨粉速度堪称火箭级别。毕竟第一名“老番茄”破千万粉用了六年，而他只用了不到八个月。目前“罗翔说刑法”这一账号的B站粉丝量已经比“老番茄”高出了一倍左右。

最近和俞敏洪一起躺在热搜上的董宇辉，更是属于流量级别的文化明星。以他离开直播间六天，愤怒的粉丝涌进竞品单位为竞品疯狂涨粉，而东方甄选直播间掉粉数量却超200万的现象来看，已和饭圈为了爱豆打抱不平攻击起工作室的操作有异曲同工之妙。

并且可以看到的是，无论是张雪峰、罗翔还是董宇辉，他们的出圈片段虽然大多以科普知识或传播文化为主，但姿态和讲述方式已经和老一辈的文化明星们有所不同。

如果说老一辈的文化明星，还是以循循善诱的长者形象树立在观众眼前，让观众看到他们的专业与内涵。那这一届的文化明星基本是靠接地气和亲和力，肢体表现不但有时大开大合，互联网用语也是信手拈来。

换句话说，这届观众要求文化明星不但要可敬，还要可爱。“大师”“专家”等词汇或许在二十年前被人们视作权威的代名词，但到了互联网人人平等的语境里，却有种贬义色彩。

由此会发现，如今流行的文化明星们，正一个个迫切地想把头上戴的高帽子取下来。

董宇辉虽然学识过人，直播间引经据典，但身上流露出的质朴与真诚才是他广受欢迎的原因。在直播间，他将自己形容为一个怯懦、喜欢附庸风雅且腹中空空的年轻人，诉说着身为北漂最稀松平常的日常与迷茫，引起了不少打工人的共鸣。他的小作文虽然文风华丽，排比句形容词层层堆砌，但语意通俗易懂，极其适合短视频传播。

罗翔除了以表情包形式出现，更多的时候像一位每日三省吾身的沉思者。“不要用虚伪的道德感去掩饰你的内心。”“人心隐藏着世界的败坏，我们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个张三。”是罗翔的这些年最出圈的金句之一。

以至于当网友刷到他们的视频，不会觉得他们作为阳春白雪高高在上，而是推己及人告诉你，所有人的人性都一样，包括他们自己。光这一条，情绪价值就已拉满，何况二人还有丰厚的专业知识能为网友提供不少真知灼见。

同时，像《百家讲坛》动辄以古喻今，教导年轻人士不可以不弘毅等宏大观点，对于这届年轻人来说或许真的有点累了，毕竟反内卷、接地气才是互联网语境里的主流。

就像余华可能都没想到，自己二次爆红是因为潦草小狗表情包。小说《活着》《许三观卖血记》虽然道尽了困难，但如今余华却不希望传递出苦难价值观，反而告诉更多年轻人“不要为了追求成功而去经历苦难，太多人经历了苦难之后依然没有成功。”不断引起着大家的共鸣。这类新的“余华语录”这两年更是以一种势如破竹的速度攻占着社交媒体。

从某种程度上，这或许也是这届很多文化顶流“自保”的表现。毕竟文化领域因为言论出圈，也容易因为言论获罪，毁神造神几乎就在一瞬之间。唯有不断的自省，才能让这些瞬间来得更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