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3209
上周,我们的文章引起很多家长的关注,除了对这位妈妈的观点产生共鸣或争议以外,大家也非常关心故事中的另一位主角——9岁的阿斯男孩小乐。
小乐在6岁时被确诊为阿斯伯格综合征伴随多动症。2022年,小乐二年级,妈妈让他休学一年进行调整,今年9月重返校园,还直接从二年级跳级到四年级。
小乐智商138,并拥有超出同龄人的文字表达能力。休学期间,他写了130多篇关于自闭症的文章。其中就提到了自己“休学”的感受,“如何认识自闭症”和“不想找女朋友”等话题。小编整理了小乐的部分文章内容,一起来听听他的自述。
文 | 小乐
整理 | 朱谷粒
编辑 | 若水
01
学渣变学霸
今年9月1日,我在休学一年后重新回到学校上课了,不仅复学,而且还从二年级直接跳级到了四年级。
开学第一天,隔壁班同学都知道“这个班的学渣变学霸了”。数学老师刚布置完作业,我就完成了一半,老师说我做得太快了,会把同学带“卷”的,所以不给我练习纸,不让我做剩下的题。
我的一个好朋友,把我当成同名的另一个人,因为我体型样貌都变了。以前我是一只瘦猴,记得当时我是班里最瘦小的,饭量又少,很多人以为我是幼儿园中班的,现在变成小胖猴了。
以前我不但爱动来动去还爱说话,做什么事情都是毛毛躁躁的,书本丢得整个教室都是。但现在我不但不跟好朋友一起捣乱,还劝他也不要捣乱。
以前我经常没穿好裤子,永远露着半个屁股,被后面调皮的男生戳屁股,还因此失去了第1排的位置,被调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但我现在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了,左右各有一个同桌。
晚上放学回到家,我不用妈妈督促,就按照《家校联系手册》上的要求完成了作业,一点也不觉得费力——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这一切转变得感谢我的妈妈。她在我二年级下学期结束后让我休学了一年。这真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02
我是一只猴子
我是一只猴子——坐不住,还手脚乱动。 因为我太活泼好动了,读幼儿园时一直被安排在老师身边——这样我一想跑就能被老师抓住。小班和中班时跟其他孩子的区别还不是很大,到了大班,差异便明显了。
爸妈怀疑我有多动症带我去医院检查,结果因为年龄小无法确诊。智商倒是挺高的,138分。读一年级时还是动来动去的,行为规范特别差,终于在六岁半时确诊了——就是复杂性多动症和阿斯伯格综合征。
有了医生的判决书,老师给了我特殊对待——我可以上课走来走去,注意力不集中也没关系,还给我免去了英语作业和语文的听写。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当一只猴子了。
当猴子貌似自在,其实不好,太另类了。请想象一下:同学们都在安静听课,就我一个人在教室里转圈——转完小圈转大圈。老天保佑,我其实不想当猴。
二年级上网课开始,妈妈发现我已经没有做题的能力。尽管老师讲的我都会,可我就是做不下去一一那大面积的空格太有压迫感了。而且我还是左右不分,拼音bdpq全都不分,竖钩和竖提也不分,语文词语和英语单词几乎都不会写。
爸妈觉得我这样压力太大了,怕我读三年级的时候会被“逼疯”,所以就给我办理了休学。
妈妈发现我对大面积的空格和满篇数字极其厌烦,所以便让我从幼小衔接的题开始做起,因为幼小衔接的题充满了画面感,非常有趣。从1道到100道,从加法到减法,从10以内到20以内再到100以内,我不知不觉中就完成了1万道题。
接着妈妈开始对我进行二年级的数学训练。但这时我出现了眩晕感,看见题就紧张想吐,感觉做题是一种负累,可是我明白必须要学习,所以便产生了强迫思维。这种强迫感让我眩晕,甚至到想要呕吐的程度。
每当我崩溃的时候,妈妈就抱着我,告诉我:“没事的,不必紧张。办法总比问题多。相信妈妈,我是最好的老师,没有我教不好的学生。”也许是妈妈的轻声细语,也许是一点点的加码累积,也许是一道道红钩的奖励,我慢慢的做到了2万道题。
从三年级下册开始,我直接做题,只有不懂的地方才问下妈妈。有一次,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来一道压轴题,却跟妈妈做出的答案不一样。妈妈说我做得不对,但我不接受她的答案,都急哭了。然后妈妈又用方程复盘了几遍,才发现是她做错了。她向我道了歉,说没想到我的解题思路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
这一年中,我做了很多事——数学从幼小衔接一直到学完了五年级的课程,语文做了好多卷子,英语单词和语文词语写了一遍又一遍。更大的进步是写了各种作文,目前为止,写了快130篇了。
学习好对我帮助很大,回到班级后,我数学题做得很快,新换的数学老师很喜欢我,班主任还提议我跟另一位数学好的同学共同担任数学课代表。
03
和自闭症和平共处
除了学习以外,我成功回到学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妈妈教我如何认识自闭症,跟它和平共存。
我看起来很外向,活泼,热情,对人的情绪感知力很高,今年年初我还被吸收为国际门萨俱乐部的会员。所以,不了解我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来自星星的孩子。
其实AS都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不会正常发泄情绪。如果他们想要的东西得不到,就会感觉特别无所适从,会以尖叫,哭闹,撞头,破坏和伤人等暴力行为来解决。
我也会有类似行为,要是不如意,我会大声叫唤。我最熟悉感官超载的难受感——如果无法以我熟悉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我就会特别紧张,头晕,恶心,呕吐。
因此,妈妈很尊重我的想法,我情绪爆发时,不会自伤或伤人,偶尔会尖叫,妈妈的处理方式是及时发觉,在我还没有情绪累积时就开导我。如果我开始尖叫了,她就让我叫,差不多了就抱住我。
AS的灵魂好像被困到了烈火的地狱——有情绪,却无法正常发泄。有欲望,无法正常表达。他们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点风吹草动就害怕不已。所以,他们对秩序的要求特别高,很容易有强迫思维和行为。
比如,我的思维是制式的、程序化的,一个命令不执行完就不能进行下一个。利用这一点,妈妈给我制定了每天的学习计划,每次完成作业后,她不但会有语言上的奖励,还会给我充钱玩游戏。只要是我这个年龄段可以玩的游戏,她从来不干涉。
所以这一年里,我自学编程,还编了个《嫦娥奔月和吴刚砍树》的动画。我还是一个游戏更新试玩的小UP主,还有不少粉丝。
饮食上,只要说让我自己选,妈妈就从不干预。哪怕一时选不好,可我得到教训自然就停止了。比如,我曾在大冷天连吃两只冰激凌后拉肚子了。但妈妈没骂我,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以后大冷天可不能吃冷饮了。”我自然接受了,以后再也不会任性地要吃冰了。
妈妈还给我留出了比同龄人更多的时间用来休息。她认为我的睡眠最重要,所以,总是让我睡够了再说。上学时,早上到了该起床的时间,但我还在呼呼大睡,妈妈甚至给我请假,让我睡醒了再去。
妈妈自学了很多资料来给我药疗、食疗和心理治疗,把我从一只瘦猴变成了一只胖猴。我现在看起来就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了,我动作也不太刻板,思维和行为也不再强迫了。我现在对食物的接受度很高,不再像幼时那样食物狭窄了。
开学前我和妈妈去了医院复查,结果显示,我的多动情况明显改善。我的注意力得分是64.2分,虽然仍是中等不专注水平,但已经比三年前的22.2分好了太多。
04
我的人生意义是爱妈妈
在我家,不仅我有自闭症,我的表弟也有类似症状,会撞头、打自己耳光,还会掐人,或者拿剪刀伤人。妈妈说他也有自闭症,我们的自闭症基因应该都是来源于我的姥爷,她觉得姥爷就是典型的阿斯伯格,幼时应该也伴随多动症(ADHD)。
AS的内心敏感而脆弱,他们认为无论是领域意识还是亲近人的的爱,都是不能分享的,要独占的。表弟就是这样,他占据着所有好吃的,所有人的爱,包括我妈妈的。但我还好,妈妈给了我足够的爱,我不介意分享给表弟。
星星的孩子是不幸的,但有一个像医生和老师一样守护在自己身旁的妈妈,又是不幸中的万幸。
尤其近一年来,我们形影不离,关系越来越好。我连睡觉也会不自觉的挤着妈妈一一盖妈妈的被子,睡妈妈的枕头。
在妈妈身边,我不但没有感觉“被鸡娃”,而且还很放松。她跟我说,学习上努力就行,不要太在意成绩。要学会淡然处事,不要多话,也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这样,我们都没压力。
妈妈让我认真学习不是为了出人头地,让她脸上有光——这些荣耀她自己就有无数,完全无须我锦上添花。她让我好好学习是“尽力而为,量力而行,不浪费自己,亦不消耗自己”。
也许因为妈妈是做自然科学研究的,所有问题均可讨论,她从不会刻意回避。比如,有关性方面的问题,她会很正经的给我做解释,就像讨论地球在宇宙中的位置一样,认真严肃又自然。
妈妈会告诉我女人生孩子很痛,让我以后不要结婚,尤其不要搞出人命。其实我知道她是怕我早恋,偷尝禁果,祸害了人家女孩子。而我也借坡下驴,告诉她“别人都在疯狂地找女朋友,就我没找。我也不想找,因为游戏里就有女朋友,只是比真人憨一点”。
妈妈养我也很淡然,我感觉与其说她在养儿子,不如说她在养宠物。小兔仔、大青蛙、小猪头、猴崽子、胖头鱼、大脸猫、小马驹……都是我妈妈给我取的昵称。
妈妈并不奢求我能成为栋梁之才,甚至说我是一只笨鸟,可以享受平庸,而她就是我岁月静好的负重前行者。妈妈说她现在整个人生的意义都是如何如何根据我的特点进行雕琢,扬长避短。
那么我的人生意义又是什么呢?就是爱妈妈,长久地跟妈妈在一起。她跟我母子一场就是无可替代的缘分,这是任何现实中的东西都不能比拟的。
我的人生意义还在于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无论成就大小都要过得愉快,做事有度,时刻知道自己要什么,并能为之而努力。不浪费自己,亦不消耗自己。
(文章内容整理自公众号“家有兔仔初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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