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10月28日,石家庄日报曾在一篇文章中写道:初秋傍晚,一个骑着山地车的青年正在工厂附近游荡,被便衣警察拦下。这个青年就是8.5特大强奸杀人案的凶犯,他的名字叫聂树斌。
然而,直到被枪毙前,年仅19岁的聂树斌没有一天不在喊冤。2005年,多起强奸杀人案的主犯王书金自首,声称自己才是凶手,至此聂树斌案才大白于天下。
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终究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们不禁困惑这起屈打成招,证据漏洞百出的案件如何能够层层通关,将一个存疑的少年送上审判席,甚至是枪决厂的呢?聂树斌翻案历经怎样的艰辛困苦?
一、最后一声妈妈
宁做太平之犬,不为乱世之人。若生于乱世,会面对太多的生离死别骨肉分散,若生于太平,至少生命无虞,温饱无忧。
聂树斌到死可能也想不清楚自己生于太平所面临的最大的敌人,竟然是保护自己的公权力!公检法三机关设立的初衷,是要对案件的层层把关,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滥杀一个无辜。然而,聂树斌案却血淋淋赤裸裸地显示了他们之间如何沆瀣一气,官官相护。
1994年8月5日,河北鹿泉一所液化工厂的玉米地里发现了一具已经腐烂的女尸,女子死状凄惨,衣衫凌乱,身上还有男人精液。
警方很快确认这是一起强奸杀人案,经过一个月的侦查,警方锁定了案件的嫌疑人聂树斌。然而,聂树斌不但不是真正的凶手,还成了这起案件的又一无辜可怜的受害人。
1994年9月23日,初秋傍晚,聂树斌身着深蓝背心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正在自己工作的工厂附近闲逛,突然周围窜出几个便衣警察将他猛地拽下车,粗暴将他按压在地上并给他戴上了一副冷冰冰的手铐,声称他就是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8.5特大强奸杀人案的凶犯。
聂树斌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他直喊冤屈,然而没有人理会他。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遭受怎样非人的对待,更不知道这些声称自己犯罪的人会在短短数月就夺走自己的生命。
当天,几位民警闯入聂树斌家中声称要向其家人核实聂树斌的信息,聂树斌的母亲张焕枝当时正在家中,此时她才知道儿子因为强奸杀人被捕。
张焕枝认为自己的儿子若真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那当然是死有余辜,但她还是想见见自己的儿子。然而,这天之后,张焕枝一直被阻止与儿子聂树斌会面,直到半年后才见到儿子,可再见之时,自己的儿子已是阶下囚枪下魂了。
张焕枝清晰地记得,自己见到儿子最后一面时那一声饱含凄惨无助的“妈妈”。那天,张焕枝混着人群去看自己的儿子,她使劲儿挤到人群的前面,她看见自己的儿子聂树斌被几个警察围着,嚎啕大哭。
太多人围着看这个所谓的强奸杀人犯,聂树斌并没有看见自己的母亲张焕枝,张焕枝大声地叫了一声:树斌!聂树斌听见母亲叫自己,转头看向张焕枝凄凄悲惨地叫了一声“妈妈”,眼睛满是惊恐和无助,看到自己的母亲,聂树斌更加放声嗷嗷大哭起来。
张焕枝很快被警察推了出去,此后再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也再没有人唤自己一声妈妈。儿子最后那无助的眼神深深地刻在脑海之中,她想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干的吗?
二、迟来的正义
1994年4月28日,天气渐渐回暖,聂树斌的父亲聂学生提着单衣给儿子送去看守所,然而看守所的人却说他的儿子在前一天已经被枪决了。一声枪响,击杀了一个少年的一生,也把一个原本完整的家庭击得破碎不堪。
聂学生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当天是如何走回家中,只记得回家把噩耗告诉自己的妻子张焕枝时,她泪流满面,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却仍拉着自己的衣衫一遍遍质问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失去儿子的两人日渐消沉,聂学生看着厂里与自己同龄的人都带着儿女前来接班,而自己却与儿子莫名其妙的天人永隔了。在失去儿子的重大打击之下,聂学生曾服下安眠药想要自杀,然而没有死成却成了偏瘫,生活难以自理。
坚强的张焕枝在聂树斌执行后的几天就去了石家庄中院开具了证明,接回了儿子的骨灰。由于当地习俗限制,父母健在的,后代子女死后不能入祖坟,因此张焕枝便在祖坟数十米外的一个小角落里给儿子聂树斌砌了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堆。
儿子虽然入土为安,但是小两口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从被逮捕到押赴刑场所有时间段,父母都一无所知,警方甚至屡次阻止与儿子聂树斌会面,这也太不符合程序了。
就连枪决当天,都没有通知父母,在古代,亲人被杀还能送一碗断头酒呢!他们想不通怎么自己那个乖巧内向,见了女孩还羞答答的儿子会是强奸杀人犯呢?
聂树斌叫最后一声妈妈时的无助与绝望多年来都深深刻在张焕枝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们都怀疑判决的公正性,张焕枝更是为儿聂树斌申诉九年,然而始终都没有得到妥善解决,公检法总是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张焕枝拒之门外。
这一切都太蹊跷,这一切都太令人困惑。
所有的不解在11后终于有了答案,多起强奸杀人案的主犯王书金自首,正是这个人的落网使一切有了答案。
根据王书金的交代,康菊花正是他奸杀的,而他根本不认识聂树斌,他所交代的案情与警方侦查笔录全部吻合。没有悬念,王书金才是8.5特大强奸杀人案的凶手,聂树斌死得冤屈。
张焕枝看到真凶落网,以为很快便能为儿子聂树斌沉冤昭雪,她既高兴又悲痛。高兴的是真相大白于天下,自己的儿子泉下终于能安息,悲痛的是大白的真相也换不回自己儿子。
张焕枝随即继续申诉,想要给儿子改判,真真正正地正名。然而,合肥市高院以聂树斌案没有判决书为由拒绝立案,一拖再拖,张焕枝前后在河北奔波了九年,但当地机关都不作为,聂树斌案改判始终被搁置。
2014年10月26日,在张焕枝的坚持以及各界媒体社会舆论的压力下,最高人民法院指定由山东高院异地复查聂树斌案,山东高院经过复查后建议最高院重新审理聂树斌案。
2016年12月2日,最高院第二巡回法庭重审聂树斌案后,撤销了原来的有罪判决,改判聂树斌无罪。
正义终究还是来了,然而它再一次来晚了。现在再谈论改判前的二十年里那些担惊受怕的不作为之人已经无多意义,他们终究会被正义之法追责。值得深思的是,若不完善司法系统,那么以后受害的会是任何一对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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