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英雄》剧本。《他是谁》是该剧本三部曲中的第一部。 郑超 摄

《法治周末》记者 郑超

《他是谁》“火了”。　　

这部电视剧展现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刑侦警察的鲜活形象。在刑侦技术不发达的年代，他们跳进排水渠，在污水中捞尸块；他们爬上垃圾堆，在小山般的垃圾里翻找证据……面对悬案，他们“一追到底，不破不休”。

有网友评价，“这部剧的可贵之处在于，从剧中看到了时代的变迁、法律的进步、个人的成长，以及人与人之间珍贵的情谊和救赎”。

有观众发现，剧中用“时间标志”塑造真实感。据悉，“时间标志”是一线民警办案时常用的标记方式，常用于记录和回溯案件进展，剧组用直白的表现形式放大了这个细节。鲍成志曾坦言，这一细节来源于编剧吴迪、李芳的实地采风，创作团队希望通过“时间标志”，使观众对搜证过程、案件进程一目了然，获得更强的探案沉浸感。

近日，青年编剧吴迪、李芳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中国的刑侦题材剧像一个巨大的宝库，我们才刚刚把这扇门推开”。

编剧寻找影视制作方时曾四处碰壁

不久前，吴迪、李芳把工作室从“更远的地方”搬到了北四环外。

3月24日下午，在他们崭新的工作室内，《法治周末》记者与两位编剧进行了一次面对面采访。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坐在沙发上的吴迪显得有点疲惫。这是因为李芳习惯白天工作，而吴迪习惯在夜里写作。在这间“24小时不休” 的工作室，二人在白天和夜里轮流“上岗”。

数年来，吴迪、李芳一直在刑侦悬疑的赛道里深耕。吴迪介绍道，把工作室取名为同尘文学创作工作室，正是因为剧本创作中的文学性一直是他们探索和追求的方向。他表示，在原创刑侦悬疑作品上，还会持续发力。

《他是谁》的剧本是《平凡英雄》三部曲中的第一部，这是让吴迪和李芳满意的作品。电视剧在导演的二次创作下，也保留了他们想要的“有点锋利”“有点粗糙”的风格和质感，他们表示，“我们就是希望做这样一个硬核刑侦剧”。

李芳透露，创作完成后，在带着剧本寻找影视制作方时曾四处碰壁：“当时经常被问的问题是，这个剧本‘对标’哪个作品？之前的成功案例是什么？我们答不上来。”

很多次，制作方以“剧本太‘硬’”“缺少网感”等理由拒绝投资拍摄。而导演鲍成志“当初决定拍这个戏，正是看中了这个剧本”。

鲍成志表示，同为警察题材剧，但这次的剧本，跟之前的刑侦剧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这个剧本比较质朴，甚至有一些纪实文学的感觉在里边。这样的剧本创作起来肯定会有很大的难度，因为没有那么强的戏剧冲突，包括人物冲突，他说，剧本特别打动我的一点就是，“他们很朴实地描写了一线的刑警们真实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一座有许多精密零件的钟”

在吴迪、李芳看来，做刑侦剧，追求真实感和专业性最为重要，在专业性上出现了疏漏，就会破坏观感。“一旦观众注意到了不真实的细节，那后面情节设计得再巧妙也不可信”。

吴迪把刑侦剧比作一座钟。他说，这座钟里有很多精密零件，“牵一发动全身”，一个零件坏了，其他所有的零件就不动了。因此，在他看来，无论是逻辑线索的交织上，还是焦点的转移上，刑侦剧都是一个非常考究的、精细化的作品。

正因如此，在前期采风时，吴迪、李芳在全国范围内接触了许多重大恶性案件的专案组，深度采访了近20名在职或已经退休的办案刑警。

在面对案件时，警察的侦破思路、侦破方法、常规动作、遇到的困难等，都是他们的采访重点。经整理、归纳后的大量采访素材，也成为了他们的创作基石。

写这个戏的时候，吴迪和李芳还把相关法律法规认真学习了一遍。

剧中台词也是吴迪和李芳花了大量时间去校对、精修的部分，在他们看来，台词是最直观展现人物性格和人物关系的地方。

吴迪进一步解释：“我们在剧本台词的创作上力求还原1996年的质感，力求每个人物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语言体系，因为每个人物掌握的词汇量肯定是不同的。有时，我们会为了一个词如何使用、该不该使用斟酌很久，这也涉及到了当时的法律专业术语。比如，剧中薛家键段落中出现的‘猥亵’一词，其实不应该出现在1996年的用语中（1997年，我国修订后的刑法废除了流氓罪，将流氓罪按行为分解为强制猥亵、侮辱罪、聚众淫乱罪、聚众斗殴罪和寻衅滋事罪等），所以原剧本里并没有用。但可能是考虑到能够让观众快速理解，所以在成片里出现了这样的词。”

在吴迪、李芳看来，这个剧的核心亮点，就是真实到几乎“贴地”的案件侦办过程，刑警没有任何“外挂”和“开天眼”行为。观众一直跟着卫国平这一角色的视角走。在这个过程当中，观众也会走进卫国平的精神世界，从而真切感受到为什么人民警察是这样一支有着光荣传统、英雄辈出的队伍。

谈及对于男主角的选择时，鲍成志曾提到，从始至终张译都是卫国平的唯一人选。张译身上有一种孤独感和隐忍感，和剧中卫国平“软弱的英雄”的气质很吻合。而在吴迪和李芳看来，张译的表演“超出想象的完美”。他们直言，“当初都没敢想会由张译老师来演”。

让人热泪盈眶的办案过程

时下，《他是谁》仍在热播中。尽管已经投入到新剧本的创作中，吴迪和李芳有时还是忍不住看看这部剧的网友留言和媒体评论。

有网友猜测，这部电视剧改编自“白银连环杀人案”。

对此，编剧们解释：“我们参考了很多案件，并不是针对某一个案件。我们是在很多真实案件的基础上进行了改编创作。在这个故事里，案子是载体，我们讲的是办案的人，也就是一个个鲜活的人民警察形象。卫国平所在的这支队伍和他所在的连江城市的司法生态，是我们在这个剧里面最想表达的东西。”

最近，还有网友吐槽剧中的感情线。对此，吴迪和李芳表示，我们一直认为，在感情戏上，特别是在爱情这个问题上，在刑侦题材中只能用最少的笔墨去勾勒，要有留白，不能刻意堆砌爱情桥段，不能用廉价的爱情桥段去“掺水”，如果写不好，我们宁愿不写。“把更多的笔墨放在案件的侦破上，以保证故事整体的高强度、快节奏。”

“整个故事既是站在当下去回望27年前，也是27年前对当下的凝视。”吴迪说，在剧本层面，我们做的是一个既有“贴着地”的罪案、又有锋利的侦办过程以及凛冽的人性撕扯的刑侦剧本，“这就是最大的突破”。

“我们不追求精巧的罪案设计，也不做花哨的悬疑包装。因为在刑事科学技术还无法足够震慑犯罪嫌疑人的20世纪90年代，破案依靠个人能力和意志。随便拿出一件他们经办的疑难案子，都足够困苦凶险，足够让我们热泪盈眶。”吴迪补充。

他解释，在那个年代，我们的人民警察队伍，在侦办重大恶性案件过程中付出了太多，他们的事迹却往往不被人所知。在与很多侦办命案的警察深入交流以后，我们真正领会到了“若世界再没有光，我便是光”的凛然之气。

有时，李芳几乎是“躲在”屏幕后，小心翼翼地看弹幕和评论，她笑称，看看有没有人对剧情不满，留言要“给编剧寄刀片”。

目前，在同尘文学创作工作室，一个新的刑侦题材系列已经在创作中，还会“写出更多好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