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节的脚步临近，谁将叩响春天的大门？是这座城，是城里生活着的你和我。2024年，是农历甲辰年。辞旧迎新之际，《龙年，让我们读诗里杭州》上线，让我们把生活读成一首诗……

冬日正值梅花绽放的季节，它以傲骨凌霜的姿态绽放枝头，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超山的第一朵六瓣梅已然绽放，“十里梅花香雪海”的盛景还会远吗？杭州植物园灵峰探梅景区的梅花也悄然跃上枝头，暗香浮动。孤山梅园的几棵早梅也已竞相开放，杭州的限定美好如约而至，“梅”好踏寒而来！

凭借清绝独立的气质与坚韧不拔的精神，梅花成为了文人学士笔下的常客，在中国文学和艺术中承载了深远意义。

比如唐代诗人白居易对杭州西湖梅花的喜爱，在三首诗中就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第一首写杭州西湖梅花的诗是《和薛秀才寻梅花同饮见赠》：

《和薛秀才寻梅花同饮见赠》

忽惊林下发寒梅，便试花前饮冷杯。

白马走迎诗客去，红筵铺待舞人来。

歌声怨处微微落，酒气醺时旋旋开。

若到岁寒无雨雪，犹应醉得两三回。

此诗大意为，听说梅花开了感到惊喜，便想着不惧严寒去赏梅喝酒。您骑着白马来迎接满怀诗意的客人，梅花树下酒宴已经摆好，助兴的歌舞乐人也即将登场。阵阵激越的歌声震落了梅花的花瓣，温暖的酒气又吹开了新的花苞。如果近期没有雨雪的话，你我为赏梅也许还得再醉酒几回。

这是一首和诗，从诗题可以看出，薛秀才请白居易赏梅宴饮，薛秀才在酒席间写了一首《寻梅花同饮》诗送给白居易，白居易当场写了和诗《和薛秀才寻梅花同饮见赠》回赠。

读白居易的《和薛秀才寻梅花同饮见赠》，可以想见，薛秀才的赏梅宴请很隆重，还伴有歌舞表演助兴，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宾主诗性大发，即席作诗互赠。

第二首写杭州西湖梅花的诗是《与诸客携酒寻去年梅花有感》：

《与诸客携酒寻去年梅花有感》

马上同携今日杯，湖边共觅去春梅。

年年只是人空老，处处何曾花不开。

诗思又牵吟咏发，酒酣闲唤管弦来。

樽前百事皆依旧，点检惟无薛秀才。

白居易自注：去年与薛景文同赏，今年长逝。

此诗大意为，今日与众人骑马带着酒，去西湖边寻访去年看过的那片梅花。人一年比一年老，梅花却在那里年年都开得鲜艳。在这梅花树下又一次诗性大发即席作诗，酒喝到酣畅淋漓的时候，还要让歌舞乐人助兴。今天赏梅喝酒的场景与去年差不多，其他人都在只是少了薛秀才。

腊梅

为什么少了薛秀才？白居易有一句自注：“去年与薛景文同赏，今年长逝。”白居易触景生情，想到了逝去的朋友，有点伤感。

薛秀才是谁？白居易诗的自注告诉我们，薛秀才名薛景文。为什么称薛景文为秀才？秀才，即博学优异之才。汉代曾将秀才与孝廉并为举士的科名。唐初曾与明经、进士并设为举士科目，后来废止。唐宋间凡应举者都称为秀才，秀才也是读书人的通称。明清时称入府州县学生员为秀才。白居易称薛景文为秀才，应该是指他博学多才。

白居易两年“寻梅”的地点在哪里？“湖边共觅去春梅”，在“湖边”。这么大个西湖，是哪一处“湖边”？答案在第三首诗里。

第三首写杭州西湖梅花的诗是《忆杭州梅花因叙旧游寄萧协律》：

《忆杭州梅花因叙旧游寄萧协律》

三年闲闷在余杭，曾为梅花醉几场。

伍相庙边繁似雪，孤山园里丽如妆。

蹋随游骑心长惜，折赠佳人手亦香。

赏自初开直至落，欢因小饮便成狂。

薛刘相次埋新垄，沈谢双飞出故乡。

歌伴酒徒零散尽，唯残头白老萧郎。

白居易自注：薛刘二客，沈谢二妓，皆当时歌酒之侣。

此时，白居易早已经离开杭州，在洛阳为太子宾客。在这首诗里，白居易追忆当年在杭州“曾为梅花醉几场”的赏梅趣事，特别点出了赏梅的去处“伍相庙边繁似雪，孤山园里丽如妆”。伍相庙即伍公庙，为祭祀伍子胥而建。伍子胥（公元前559年-公元前484年），名员（一作芸），字子胥，楚国人，春秋末期吴国大夫，劝吴王夫差拒绝越国求和并停止伐齐，吴王不听，赐剑命其自杀，并将尸首用鸱夷革裹着抛弃于钱塘江中，吴人在吴山东南一丘坡上立祠祭祀。伍相庙在吴山上，虽然梅花“繁似雪”，但与“湖边”挂不上钩，可见白居易薛秀才一众人赏梅地应该是在“孤山园里”，那里临湖，与“湖边共觅去春梅”相符。

伍公庙

白居易曾将梅花作为珍贵礼物赠佳人，也曾因落梅被游骑践踏而惋惜。他赏梅“赏自初开直至落”，对梅花可谓一往情深。

由此可见唐代孤山梅树已有规模，所以有梅花屿之称。

孤山梅妻鹤子

▲唐萧悦等天竺寺题名，释文：前太常寺奉礼郎萧悦、前太常寺奉礼郎王亘。

最后交代几句萧协律。萧协律即萧悦，白居易在杭州结识的朋友。协律郎，太常寺属官。白居易称萧悦为萧协律，可知萧悦曾经当过协律郎。白居易在《画竹歌·并引》里说：“协律郎萧悦善画竹，举世无伦。”可见白居易很推崇萧悦善画竹。很可能在一次孤山赏梅喝酒雅聚中萧悦在场，所以白居易会“忆杭州梅花因叙旧游”寄一首诗给“萧协律”，遥想当年的“歌伴酒徒零散尽”，如今在孤山园里赏梅的“唯残头白老萧郎”。

图文 | 司马一民

作者系杭州市文史研究馆特约研究员

▼延伸阅读▼

《白居易：与君约略说杭州》时隔1200年的敬意

苏轼的诗里杭州：《杭州宋韵话东坡》

司马一民：天下梅花看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