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巢湖汽运有限公司无为客车大修厂二级技师潘凤丽在芜湖电缆工业学校，给22级春季汽修班学生讲授发动机气缸盖拆装课程。本报记者 班 慧 摄
完成从“贾师傅”到“贾老师”的身份转变后，阜阳技师学院汽车工程系副主任贾亮，一直在琢磨一件事：高技能人才进校园是产教融合的重要方式，但是能站上讲台，系统为学生授课的却不多。
为了吸引能工巧匠进校授课，贾亮所在的阜阳技师学院自2016年起，在沿街场地建设3万多平方米的厂房，以“课时抵房租”的方式吸引汽修、汽配企业入驻。入驻企业的技能人员每学期完成汽车专业相应课时量，厂房租金就以课时费形式返还企业。厂房内现有10家企业入驻，为学生提供实训场所，也补充了学校师资。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在大力推动产教融合的当下，职业院校迫切需要技术技能人才进校园，传授生产一线新技艺，分享产业发展新动向。但是如何让职业院校与企业、技能人才“互相奔赴”，实现三赢？
院校“师傅”短缺
企业兴趣不大
职业院校聘请兼职教师，早已不是新鲜事。2022年修订实施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明确鼓励职业学校聘请技能大师、劳动模范、能工巧匠等参与人才培养。去年底，国家多部门联合出台《职业学校兼职教师管理办法》，鼓励职业学校与企事业单位互聘兼职，推动职业学校和企事业单位在人才培养、带徒传技、技术创新等方面加强合作。
“但是，技术技能人才进校园常常落在开讲座、交流活动等浅层次行动上，看起来热热闹闹，实则流于形式，难有成效。”贾亮直言，如果没有来自企业一线的技术技能人才长期系统授课教学、传承匠心匠艺匠德，职业教育培养出的学生很难满足企业需要。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职业教育直面市场需求，很多职业院校想方设法邀请技术技能人才参与人才培养，但是作为供给侧一方的企业始终兴趣不大。
在淮南职业技术学院，一支200余人的兼职教师队伍有效弥补了专职教师的紧缺。为了适应兼职教师的空闲时间，学校一般将课程排在晚上或者周末。“由于不直接产生经济效益，企业对员工兼职的支持力度不大，主要还靠学校自身努力。”该校副校长凌总成说。
芜湖电缆工业学校副校长王盛也为此努力过。为了能让学生打好技术基础，该校一度将技能人才进校授课纳入到校企合作协议中，但是由于主导方是企业，完成教学任务并不是工作重点，很难尽心。
王盛对此表示理解，工作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员工兼职授课会影响企业运转。企业若不支持，技能人才即便对三尺讲台心有所向，也不能置主职工作于不顾。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学校一直无法拥有一支稳定授课的兼职教师队伍。
课堂教学对技术技能人才的能力素质也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在学校当‘老师’比单纯在企业当‘师傅’要求高多了。”巢湖汽运有限公司无为客车大修厂二级技师潘凤丽，如今在芜湖电缆工业学校兼职授课，在她看来，完成教学目标，需要具备全面完整的知识结构，成体系输出知识的表达能力，还要正面迎接全班学生五花八门的提问。而常年与机械打交道的技能人才，满足上述要求的并不多。
“产业教授”进校
政策还需发力
“同学们不要小看拧螺丝，气缸盖上的螺丝要遵循紧固由内而外、拆卸由外而内的原则，顺序搞反会导致凸轮轴断裂……”3月28日上午，潘凤丽按时来到芜湖电缆工业学校，给22级春季汽修班学生讲授发动机气缸盖拆装课程。课堂上，同学们按照老师要求，认真研究面前的发动机气缸盖。
“潘老师讲得很透彻，光上理论课没什么感觉，实训课上完就知道怎么操作了。”该班学生张和智告诉记者。去年9月，潘凤丽被聘为芜湖市产业教授后，每周都会腾出3个半天给芜湖电缆工业学校汽修专业学生上课。在潘凤丽的指导下，学生们逐渐实现从理论到实践再回归理论的学习闭环。
2021年，芜湖市探索为在芜高校、职业院校设立“产业教授”流动岗位，聘期3年、按需设岗、公开选聘、择优聘任、合同管理。产业教授在校承担教育教学工作、参与制订学校人才培养方案、教材建设、实习实训基地建设等工作。芜湖市对院校实际支付“产业教授”的薪资待遇曾给予高达90%的补助。
技能大师、企业高管、科研精英……截至目前，一共有454名来自各行各业的产业教授，活跃在该市高校和职业院校的教研一线，带去最新鲜热乎的行业讯息。
“汽车行业发展很快，智能化与电气化的发展趋势对员工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奇瑞汽车股份有限公司发动机技术总工李加旺，每周日晚上都会到芜湖职业技术学院上3节课，讲发动机装调和机械制造技术两门课程。他将在企业培训中常用的方法和材料运用到教学中，也会根据学生的个人情况提供职业规划建议。
据了解，除了固定的课程安排外，芜湖职业技术学院与产业教授在科技研发攻关、课程设置、人才培养、非遗传承等各方面，均开展了更加深入广泛的合作。
“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需要来自企业一线的技术技能人才加入，但如果没有政策层面的推动，大师进校园之路很难那么通畅。”芜湖市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科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
稳定“教授”队伍
激励必不可少
如何提高企业、技术技能人才、职业学校三方的积极性，共同参与人才培养，是推进职业院校兼职教师发展中必须思考的问题。
去年，我省印发《安徽省职业院校产业教授选聘办法》，组织开展了全省第一批产业教授选聘工作。今年初，首批职业院校产业教授聘任仪式在合肥举行，向首批301名省级产业教授代表发放了聘书。
作为“人才安徽行”的一项重要活动，职业院校产业教授选聘目的在于吸引来自企业一线的工程技术人员、高技能人才等担任产业教授，参与职业教育专业建设、人才培养等，架起职业教育与产业发展紧密结合、互利互惠的桥梁。
对此，省级产业教授、芜湖跃飞新型吸音材料股份有限公司技术负责人章云认为，产业教授作为一支经验丰富、知识背景广泛，对特定产业深入了解的专家队伍，对于建立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实现“四链”融合将起到重要作用。
“从学校角度来说，产业教授政策至少能解决大师进校园授课的两个痛点：一是制度规约下，兼职教师的授课时间能保证；二是制度完善后，待遇兑现更顺畅。”王盛说，目前该校的兼职教师队伍已逐渐稳定。
在获聘“芜湖市产业教授”时，潘凤丽对自己的职业身份更添了一重获得感。她觉得，评聘产业教授是对技能人才劳动价值的一种肯定，也是在营造崇尚技能的社会氛围。
但是记者观察到，在有些地方，兼职教师的待遇还是更多停留在戴“帽子”，而忽视实际贡献。对此，贾亮认为，要合理确定工作报酬，肯定兼职教师的价值贡献。同时他还建议，今后在技能人才的荣誉评定中，评选标准向职业教育倾斜，如完成一定教学任务，才能参加省级以上技能大师等荣誉评定。
如何提高企业参与职业教育的积极性？“除了政策上的支持，还要看职业院校的专业设置与地方产业结合得是否紧密。”李加旺认为，如果职业院校开设专业服务本地企业所需，那么企业参与职业教育，会逐渐提升本地人才素质水平，培养的人才也能流向企业，这将直接提高企业的积极性。
记者 班 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