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5年“总装下线”、2017年“飞上蓝天”，到2022年首架“正式交付”，再到2023年“实现商飞”，习近平总书记四次在新年贺词中谈到C919大飞机。

C919，也是2024全国两会的一个热词——

政府工作报告提到，“国产大飞机C919投入商业运营”“航空发动机、燃气轮机、第四代核电机组等高端装备研制取得长足进展”；

代表和委员之中，关于大飞机的建议提案不少，加快建设航空产业集群、不断拓展大飞机市场规模、加大政策支持力度、推进国产大飞机规模化运营……

图片来源：钱塘区融媒体中心

刚刚结束的春运中，4架国产大飞机C919首度服务，国内航空公司今年将开始接收。时至今日，C919已获得超1200架订单，正在从初始运营转向规模化运营。

无论是政府领导，还是企业家，亦或是百姓，为什么大家都很关注“大飞机”？C919规模化运营后，对航空制造企业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杭州和浙江又有着怎样的机遇和挑战？

我们为什么关心大飞机

在“知乎”上，有一个“如何评价国产大飞机C919”的热帖，总浏览量将破千万，从2015年发布首条评论至今，长达9年里，每隔几天就有新网友加入追评，最近的一条更新于今年2月底，是位网友关注C919在新加坡航展的海外首秀。

网友们的“神回复”，或许能让你找到大家关注C919的一些缘由——

有体制内的网友上升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高度，评论“每一个中国人，都有一个大国梦啊！”

有自称普通百姓的网友，评论“C919全产业链为国内家庭提供了可观的消费收入，养活了外卖员、快递员、餐馆和网约车司机。”

还有来自C919研发单位的网友写了首诗：我的出生，源于中国航空人追逐了半个世纪的大飞机梦；我的成长，集中了中国最顶尖的科技创新能力；如今，我就要离开出生地，飞向外面的世界；

抛开网友们慷慨激昂的评论，一个行业内的理性分析是：C919有望成为未来航空领域的主流机型。

过去20年，全球民用大型客机这块“大蛋糕”，一直是被空客和波音牢牢垄断，空客320和波音737更是成为全球最畅销的两款机型，鲜有对手能对它们造成较大威胁。

作为后起之秀，C919使用了更多的先进技术和设计理念，碳排放和油耗更低，价格上也更具竞争力，为世界提供了“C”的选项。与此同时，国产宽体客机C929的研制正在加快进程，未来全球民航客机行业的变革值得期待。

在今年新加坡航展开幕当天，C919就收获西藏航空40架新订单。不止国内买家，去年9月，文莱新成立的航空公司骐骥航空计划从中国商飞购买30架飞机，包括15架C919飞机。

再往深层次看，全球第五次产业转移浪潮汹涌，中国制造业正加快向高端制造转型，C919的规模化运营，成了中国产业升级的重要战略支点，意义也早已超过了飞机本身。

比如说，C919国产大飞机的商业运营和批量生产背后，是对新材料、精益制造等领域关键技术的突破，能赋能驱动整个中国制造业创新升级。

与其说，大家在关注C919大飞机，不如说在关注中国的产业升级，和国际竞争力水平的提高。

航空制造企业的成长与蜕变

C919大飞机，从立项到首航，用了16年，也见证了中国航空制造企业的成长与蜕变，浙江西子航空工业集团便是代表企业之一。 

这几天，总经理田平风关注着两会相关话题的风吹草动，寻找“从春天出发”的新方向。

作为C919 9家机体结构供应商中唯一的民营企业，西子航空负责应急发电机舱门和辅助动力装置门的生产制造，这两个结构件有着极高的技术含量，比如，应急发电机舱门位于飞机头部下方，它能在飞机遇到发动机动力丧失的紧急情况下，为飞机提供应急能源，涉及到30多种航空特种工艺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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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走进生产车间，工程师们不停穿梭，正在为C919的新订单赶进度。“一开年，我们就收到30架C919下来的订单，去年还只有个位数。”田平风笑着说，跟着国产大飞机规模化运营的脚步，西子航空正在“一飞冲天”，“包括C919在内，波音、空客等飞机订单，已排满2024全年，预计同比增长23%。”

这些订单里，有空客A320机翼小肋，有空客A220飞机前起落架舱部件，还有波音737驾驶舱内饰件，这些技术含量高的配件，西子航空都是全球唯一的供应商，全球约80%的新商用飞机上都有“西子造”部件。去年，西子航空首次实现了全面赢利，为全球提供了65万个零部件。

在田平风眼里，这一切都得益于过去十年的厚积薄发。“很多人提到西子航空，都知道10年投入10亿元用于研发的魄力，其实，抗风险也是我们另一个核心竞争力。”田平风告诉记者， “此前，受国际局势、新冠疫情等影响，对供应链提出诸多挑战，西子航空一直在物流成本和效率上练好内功，确保每个零配件准时抵达国外的总装线，现在成了外国客户买单的重要动力。”

航空制造被称为现代工业的“皇冠”，对技术能力和制造体系的要求都非常苛刻，和过去相比，西子航空每年的投入还在持续加大，一个新的领域便是制造工艺。

“制造飞机零件，只有报废和合格两个标准，经过工艺上的持续提升，我们在飞机零部件批量化生产上的能力，已经具备成熟的工业化水平。” 田平风说。

截至目前，西子航空已获得欧洲空客、美国波音、加拿大庞巴迪、中国商飞、中航工业五大世界航空制造巨头的344项特种工艺资质认证。

如今，“中国将成全球最大航空市场”日渐成为国际共识，美国波音公司预测未来20年中国将占到全球新飞机交付量的五分之一，空客也表达了对“万亿元级”中国航空市场的兴趣。

“需求在哪里，市场就在哪里，中国的航空制造领域机遇无限。”田平风说，面向未来，西子航空还在酝酿IPO计划做大做强，带动更多本土企业奔赴这片辽阔的星辰大海。

浙江未来的机遇与挑战 

当下，C919国产飞机正进入量产的爬坡环节，可以说，中国航空制造业迎来最关键的成长时期。

“一架飞机从研发制造到运营投用，背后是一个复杂的课题，不仅仅只是制造上的协作，还涉及到相关运营保障体系的搭接、产业人才的培养等，每个环节都蕴藏着巨大的机会。”航空产业专家阎振宇说。

法国空客预测认为，如果将航空服务分为维修、培训与运营、优化升级三类，维修领域是未来20年的最大市场，占航空服务市场80%以上。而从国内民航市场看，目前飞机平时的运营维修多依赖国外，有着很大的掘金空间。

“巨大需求的统一市场与巨大潜力的航空产业链，同时在一国之内，想象空间就更大了。” 阎振宇告诉记者，从全国来看，航空产业成了不少省市未来全力以赴打造的重点战略性新兴产业，各地都在寻找与自身城市与产业链的最佳切入点。

单就民用航空这个赛道来说，已形成苏南、浙北和大湾区等新兴崛起区域，特别是苏州，成为全国民用航空制造较为集中的地区，有众多航空制造领域的外资企业，形成大飞机产业、航天产业、通航产业、航空智能装备、航空功能服务等精细化的发展方向。

图片来源：钱塘区融媒体中心

浙江和杭州亦在加码。2019年，杭州提出“新制造计划”，航空制造业被期待成为推动制造转型升级的驱动力；2021年，《浙江省航空航天产业发展“十四五”规划》中，提出“以杭州、舟山为重点……全力争取ARJ21、C919、CR929等大型干线飞机和支线飞机产业链重大战略项目布局。” 

在钱塘区的前进智造园，是浙江重点培育的“万亩千亿”新平台之一，集聚了西子航空、华瑞航空、浙大艾美依等一批企业落户。 

“航空航天是高投入行业，浙江和杭州的基础较好，且拥有完善的科研和产业基础，比如，，拥有中法航空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杭州创新研究院等科研机构。” 阎振宇说，浙江已完成从0到1的积累，发展航空产业有抓手和先机。

此外，阎振宇还认为，相较于其他区域，得益于“八山一水一分田”，浙江具备航空场景上的优势，这样的山地场景是航空产业发展的刚需，“不像沿海地区，适飞空域相对较少。”

航空代表着一个国家工业能力的最高水准，它所面临的竞争，是一套庞大的综合能力竞技，其中，人才至关重要。

“航空产业具有人才培养周期长、技术突破难度大等难点，未来浙江航空产业的发展，亟待补齐人才短板，西子航空一直在加强人才的自主培育，但需要一定时间的沉淀。”田平风说。 

在阎振宇看来，一个国家航空产业变强的背后，是对制造、服务和管理体系的打磨，是循序渐进式的过程，比如，已推出超30年的空客A320飞机，至今仍在优化提升。“你可以用百米赛跑来形容这个过程，每次提升也许只有0.1秒，而这个突破的过程，才是‘中国制造’往高攀升的宝贵财富。” 

正如知乎热帖中，点赞排名最高的那条评论所说，“C919只是起步，单从一个产品来说，基本上是成功的；但从国家层面看，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记者：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