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江不谈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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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江不能失去玉兰香苑,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2021年的最后一个月,益江路的尽头,上海张江玉兰香苑四期小区,因疫情原因封闭了14天。
封闭后,这句话一度在微博上流传甚广。
有人说,中国一半的半导体人才住在玉兰香苑。“没有什么比封闭玉兰香苑更令半导体行业颤抖了。”
也有人说,玉兰香苑是所有张江人进上海的第一站,是许多创业者离开多少年后,还时常想起的圣地。
这无疑是令人诧异的。就在这样一个大型动迁安置社区里,中国最优秀的一批高技术青年,前赴后继住进了一间间仅有十几平方米的合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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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香苑四期、一期。(本文照片:除标注外,均杜晨薇 摄)
玉兰香苑本平凡。枯柴一般黄灰色的多层建筑,像方正的火柴盒。一排排门栋前,不时有几把干瘦的藤椅。没错,如果你白天走进玉兰香苑,许多老人会坐在这里晒太阳。
从2001年起,张江镇周边十余个村、几万村民陆续动迁过来,成了玉兰香苑的第一代住户。
大量年轻的张江租客选中玉兰香苑,“是在2010年前后,赶上张江大开发。”玉兰香苑四期的居民区书记郭雄钢一口咬定。因为那之后没两年,整个玉兰香苑就进行过一次声势浩大的群租整治。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地方,可以住那么多租客。”郭雄钢说。整治后,这里变得规范了,反倒成了更多张江白领的首选,租金也几乎涨到和浦西一些中心城区地段拉平的程度。
今天,小区里大约一半的常住人口,是张江青年。一股特别的张力像藤蔓一样在玉兰香苑里,悄无声息地生长、攀爬着。
特别在去年底“隔离”的日子里,这种张力变得具象:
“第一晚核酸检测,好几个白领抱着电脑下来了。一边‘捅鼻子’,一边英语对话,好像是参加什么线上会议……”
“有一天,小区门口突然来了好多‘闪送’。我当出什么事了,一看都是来送电脑的。那天小区一共进来100多台电脑,好多是台式机。白领说要居家办公、‘跑数据’。”郭雄钢说。
显然,玉兰香苑没那么平凡。至少,它有独一无二的“奇观”。
而奇观里,能照见一个真实的张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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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21日零时,现场工作人员宣布玉兰香苑四期小区解封。孟雨涵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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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香苑实在太大了。几万口人,分别住在一期到四期。为了避免大家找不到门牌号,“期”里,又细分出了ABC组。
期与期,组与组之间,位于正中心的休闲广场,是唯一物理空间上的纽带。
休闲广场是伴随动迁居住区一同落成的商业组团,占地虽不大,里面却有两三百铺面。
围着中心一小块空地,这一家家南北口味各异的小吃店、足浴房、美甲美发店、打印店彼此紧紧贴着,甚至店招都是堆叠着,开在一条条呈放射状的弄堂里,共享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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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广场里,开着两三百间店铺、摊位。
“这里头一直很热闹。”休闲广场和玉兰香苑一期仅隔一条马路,“因为噪音和油烟,以前临街的住户不知投诉多少回了。”一期居民区书记丁治国说。
可住在玉兰香苑一期半年多,张江白领李佳怡却很少去那儿。她说,她讨厌一个人吃饭。“尤其是火锅、烧烤这种。”
每个靠近休闲广场的人,都会感受到一种玄妙的气氛,市井的、嘈杂的、火热的,仿佛只有群聚者才能融得进去。
而大多数时间,张江白领是孤独的。
一套房子里,合租着三四个年轻人,彼此关着门,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是常态。
白领沈棒棒在玉兰香苑住了三年,合租者换了好几批。“各忙各的,没见过几面。”
休闲广场虽有很多饭馆,“他们却不大喜欢下楼,总叫外卖吃。”丁治国说,一到周末的中午和傍晚,外卖骑手多到都得在小区门口排长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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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休闲广场,最忙碌的是外卖骑手。
即便偶有白领线下光顾休闲广场,多半也是去门口的面馆。“一个人吃饭,确实不值得‘兴师动众’。”李佳怡说。就这样,玉兰香苑里的张江白领,及其赖以生存的“CBD”——休闲广场之间,仿佛结起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壁”。
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彼此需要,互相依存。尤其是在张江的园区里,白领、小摊贩、外卖骑手……各司其职的每个人,甚至共同构建出了张江最朴素真诚的信赖关系。
中午时分,张江光大园、展想广场数以万计的白领要出动觅食了。这里是张江科技类企业最集中的片区之一,芯片巨头紫光展锐在这里,大型生鲜电商叮咚买菜也在这里。
骑手并不需要知道白领们的真实身份,只消把一份份外卖整齐列在办公楼下的花坛边。很快,就会有穿着西服的,或趿着拖鞋的人来认领,绝无错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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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放在花坛边的外卖,和它们寻寻觅觅的主人。
而在园区外围的盛夏路上,则呈现出另一番互动。
你大概不会在上海遇到这样壮观的景象,小吃摊排成一溜,足足有几十米长。中午的盛夏路上,经营肠粉、炒面、煎饼,甚至甜品的摊贩应有尽有,一辆车就是一个厨房。
小吃摊从不会给张江“添麻烦”。它们恰如其分地来,悄无声息地走,一旦过了白领用餐时间,你甚至感受不到它曾经存在的痕迹。
“其实张江的每个园区都有自己的食堂。”李佳怡说,“可有时候还是想吃十几块钱的那种小摊,感觉和大学门口夜市的味道一样。”
白领们在喜欢的小摊前排队,花两三分钟等候一份冒着锅气的、混合着焦香的路边“野食”,填补的是一上午的疲惫和饥饿,咀嚼的却是记忆里青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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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想广场北侧马路边,有一栋灰黄色相间的高大建筑。那是许多张江人真正的“朝圣地”——人才公寓。
到了夜里,这里的每一扇窗都会亮起灯光。每一扇窗下,也都曾有人满怀艳羡地驻足过。“听说前面还有1000多人排队呢,排到(人才公寓)至少得半年吧。”张江白领朱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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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江高科人才公寓,想住进去需要排队良久。
事实上,这些年张江建了许多人才公寓,但与张江日益扩张的白领人群基数相较,总是不足的。
好在张江还有玉兰香苑,它不加挑剔地包容着每一个人。
绝大多数玉兰香苑的出租屋处于合租状态。一间卧室加一个卫生间,15-20平方米不等,需要2500-3500元左右的月租。尽管这并不便宜——几乎赶上了浦西一些中心城区地段的价格,但对于只身闯荡张江的年轻白领,这是他们支付得起的生活。
沈棒棒在玉兰香苑里恋爱、成家,最近,他们买房了。“其实玉兰香苑挺好的。2400元一个月租金,虽然只有一间卧室,卫生间也需要和别人共用,但毕竟可以帮我们节约生活成本,攒不少钱。”
白领刘佳亮租着一间差不多价格的卧室,除了房子的开销,他很少在自己身上花钱。他说,如果5年攒够200万,就能留在上海。现在,目标达成了。
很少有人会在玉兰香苑住超过两年,郭雄钢的人口登记簿上,明明白白记录着他们的来去。“人来人往是常态。有的人换到了更好的房子,有的人离开张江了,也有人离开上海了。你瞧着,每周都有拖着行李箱来的,也有扛着大包小包走的。”
人口信息的动态变化之大,让疫情时期的社区管理者常常感到为难,也让新老住户的彼此融入变得不易。
与高学历的年轻白领相比,玉兰香苑里的原住民,是一群刚刚脱离农民身份不足10年的阿姨老伯。或许是彼此都有语言和话题上的交流屏障,再加上作息时间的巨大差异,玉兰香苑里的本地老人和五湖四海的租客,渐渐走进了错位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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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摩登的年轻姑娘和本地老人,总是出现在同一小区。
可就在最近两年,情况开始发生了变化。玉兰香苑的房子大量售出了,新业主是张江白领。
“四期里,二手交易的大概有四五百套房子。”郭雄钢说。
一期里的“新业主”也有500多号人了,他们主动到居委会登记了自己的停车和物业信息,还成立了业主群。
据丁治国说,最近新老业主有点“小矛盾”。“老人希望多弄健身设施,年轻白领希望多搞儿童游乐设施……虽然我们还在协调,但总归是好事,说明玉兰香苑的老人和年轻人开始打交道了。”
事实上,没有一种“归属感”是属于出租屋的。至少在玉兰香苑是这样。“每个租房子的人,最后都是想买房子的。”刘佳亮说。
他们终究还是想做玉兰香苑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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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讨论通勤距离,往往没有“底线”。一家单位里,总有人上下班要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甚至更长。还有人经历着每天的跨省通勤,下了高铁,上地铁;下了地铁,坐公交……
然而在张江,许多白领对通勤时间的承受极限,很可能就是园区到玉兰香苑的距离,自行车程20分钟以内。
有人说,这是因为张江的工作时间太长。白领张慧婷入职张江集电港里一家科技公司后,“每到下午6点左右,总能看到一群人在园区里散步,或者买了饭上电梯。这肯定是要加班的。”
曾经没有人说得清张江有多少人在加班,但经历了“隔离”后,郭雄钢有了一点发言权。
“玉兰香苑四期隔离第一天,全员核酸检测从下午4点一直做到凌晨2点,还有800多人没回小区。他们大多数是在公司里加班过夜的。而回到社区的人里,有一大批是10点后到家的。我也没想到,这些年轻人工作这么辛苦。”
还有人觉得,张江的通勤成本太高。即便地铁乘到最近的广兰路站,下车后仍要经历一番“搏杀”。
“地铁站口停着密密麻麻的公司班车,想要找到自己要乘坐的那辆,或者从夹缝中找一辆公交车,都太不容易了。”新到张江不久的实习生胡不凡告诉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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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凡拍下的广兰路地铁站口热闹景象。
张江人住张江,看起来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朱颖告诉记者,她们公司三分之二的人都住在张江周边。“不住张江的只有两种人,要么很‘穷’,3000元月租也不能接受。要么很‘富裕’,已经买了房子。”
也只有在买房决策面前,张江人对通勤距离才能宽容一点。
沈棒棒的婚房买在地铁嘉定北站附近,开车到张江一小时,坐地铁一小时四十分。“周浦、野生动物园周边都买不起,张江更别提。现在虽然远,好歹是‘上车’了。”
或许张江白领介意的,从来不是住所到公司的时间距离,而是那一路上难以消除的漂泊感。一个出租屋,是配不上那么长的通勤时间的。
而普遍的张江人作出短距离通勤的选择,客观上也带来一幅别样的生态图景:一起上班的同事,下了班也能在一起吃饭、玩耍,甚至相互扶持。多数张江人也正是在这种生活节奏和交往环境里,逐渐找到自己内心的稳态。
每个周末,朱颖都会和同事一起看看电影,做做美容,“然后荡到深夜再各回各家。”有时公司加班多,大家就一起吃过晚饭,就地玩两小时桌游,再回到各自工作岗位。也因此,张江园区里的大型餐馆,8人大桌的提供数量往往比4人小桌还要多。商家心里很清楚,这张餐桌可不单是用来吃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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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江园区附近的餐馆,大桌总是更受欢迎。
李佳怡在张江最好的朋友,也是同事。“职场里不都是钩心斗角,我们白天在一个办公室,晚上住一个小区,遇到麻烦事还能互相帮衬。在上海,我们能依靠的也只有彼此。”
有一阵子,李佳怡觉得自己应该找个男朋友,却又猛然发现,“‘张江男’并没有想象的多,我身边接触的人,大部分是‘张江女’。”参加了几场线上的相亲会后,李佳怡终于多了几个“男性朋友”。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外界都给张江人贴上“技术宅”的标签,不善言辞、不谙世事,似乎就是他们该有的样子。
可实际上,张江教会他们的,远不止于和自己相处的本事,还有与他人共处的善意。这也恰恰是张江人通往创新创业路上,最重要的基因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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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江的大多数地方,一旦过了晚上10点钟,都是漆黑一片。唯独运动场和夜宵店,总是灯火通明。
“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真的喜欢羽毛球,自从张江开了一家24小时羽毛球馆后,10个人有8个说自己感兴趣。”朱颖说。
深夜打羽毛球,是一部分张江人特殊的“癖好”。是真诚爱好也罢,白天没时间运动也罢,总之,运动场上的汗水,一定是年轻的注脚。
而年轻是张江的底色。没有一个张江人来张江,不是因为自己还年轻,还渴望着大把的工作机遇。也没有一个人留在张江,不是因为张江还年轻,还有太多闯荡的空间。
张慧婷本就是上海松江人,却在张江找了工作、租了房子。她说,张江天生就是贴着“创业”标签的。“上下班路上,除了住宅和办公楼,就是餐馆、便利店、健身房……在张江还能做什么?就是拼呀!”
李佳怡的老家在安徽。来张江生活这些年,家里催过好几次,“回来吧。”李佳怡也客观冷静地分析过,回去后生活成本更低,日子总不会差。
但她始终没法迈出那一步。李佳怡说,离开了张江,再难找到一个地方有这么多愿意奋斗的同路人。“我们这一代,凡事想得更开,找不找得到对象、生不生孩子,其实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变得更好。我在上海,有很多‘同类’。回去,我就是‘异类’,注定要走父母那条路,结婚生子。”
朱颖觉得,要留在上海,至少要有一大笔积蓄。“万一赚不到,再回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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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颖拍下的出租屋一角。
刘佳亮把老家当作人生的“底线选择”。“现在还远远没到‘退守’的时候,能往前进一步,就再努力一下呗。争取留在上海。”
很多人说,张江每天都会发生相遇和离别的故事。有人来,就会有人离开。但我们最终没能在张江街头遇到任何一个打算“出走”的人,来来往往,都是“赶路”的人。
毕竟,“张江是不谈往事的,只谈将来。”刘佳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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