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7日刊|总第2711期
上周院线上映的影片中，《哦！文姬》是较为特殊的一部。
它是继2015年《暗杀》上映以来，内地引进的第一部韩国电影，由此被视为“限韩令”松动的信号。据媒体报道，《哦！文姬》之所以能够在内地顺利公映，或与其题材有关。
首先，12月1日定档，12月3日上映，《哦！文姬》的动作可谓神速。就在不久前，国家有关部门发布了关于加强新时代老龄工作的意见，其中提到，“注重发挥家庭养老、个人自我养老的作用。”这一政策导向与《哦！文姬》的主旨不谋而合。
其次，《哦！文姬》的主演罗文姬虽是韩国女演员，但出生于北京，且在内地有着较高的知名度和观众缘。引进这样一位具有标志性意义的演员作品，或许是在为明年的中韩建交30周年预热。
抛开这些无法定论的重大意义，就创作而言，《哦！文姬》与近来官方所提倡的温暖现实主义极为贴近，且在呈现方式上有诸多可借鉴之处。
一地鸡毛
《哦！文姬》聚焦的是老年人的阿尔茨海默症。这一病症的主要表现有记忆力减退、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语言和生活功能障碍等。
将它当成文艺作品的主角，实际上就得先回答一个创作命题：是隔靴搔痒，还是敢于直面真矛盾。《哦！文姬》选择的是后者。
吴文姬（罗文姬 饰）的患病对儿子来说是一场灾难。她致使儿媳流产，由此拆散了一个生活美满的家庭。儿子是孝顺的，最起码从不会表露出对母亲的不满。但伤痕已经刻下，将怨气郁结于心，他自己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问题。他嗜酒、流连于夜店，都是此事的后遗症。
这还不算完。他原本将情感寄托于女儿身上，时刻将女儿捧在手心，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一天夜里，吴文姬偷偷带着孙女跑出家门，一辆轿车飞驰而过，孙女倒在了血泊之中，身边是早已被吓傻的吴文姬。
接二连三，吴文姬在摧毁了儿子的婚姻之后，又险些断掉儿子的精神寄托。而且，即便在小孩住院期间，吴文姬也闲不下来，给本就面临崩溃的儿子带来了更多麻烦事。
从这个角度来讲，《哦！文姬》的叙事是极致的，它将阿尔茨海默症的表现化为了血淋淋的现实，一拳接着一拳地挥向观众。
但实际上，观众所感受到的痛感是有限的。
一方面，吴文姬的形象足够平易近人，无论干出多少荒唐的糟心事，她总是一副和善的样子，时刻提醒着观众，作为一个病人，一切都非她所愿，非她所控。在这一点上，显然演员的形象和演技起了大作用。
另一方面，影片的整体画风诙谐幽默，迅速消解掉了主角家庭变故带来的沉重感。
再者，影片其实还有一条全家人齐心协力追查肇事者的悬疑线，虽难言精彩，但它起到了转移观众情绪和注意力的作用。
借助这几点，《哦！文姬》完成了真矛盾叙事的轻表达。通常来说，这类题材的基调是温暖的，结局是积极的。它的精巧之处在于，把裂痕丛生又相互粘合的家庭关系表现得极为生动。
我是你妈妈
罗文姬的身上有一些老年人的通病：每当惹事儿之后，都自觉面子上挂不住，总是絮絮叨叨地跟儿子说上一堆“我死了，你就好过了”等诸如此类的话，然后找个地方做出要自杀的样子。
久而久之，儿子也习惯了，对罗文姬的“死亡宣告”不为所动，甚至还会抱怨：以后自杀时能不能不要老去太高的地方，让自己劳神费力。更离谱的是，他有时还会在一旁针对老妈的自杀方式，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今天是要上吊吗？要不用我手里的这根绳子吧，比较结实。”令人哭笑不得。
罗文姬时常发病，把孙女的头发用推子剃了也不足为奇。儿子知道后也只能无奈地敲敲头，“哎哟，老人家真的是。”即便他误以为母亲在病房内拔掉了呼吸机，险些使本就处于昏迷中的女儿丧命，于是狠下心宣传要与她一刀两断，但终究还是在第二天重新接纳了母亲。
显然，儿子对母亲是宽容的，或者说他心里一直有一根线，那就是“她可能会忘了我，但不会忘了爱我”。
除此之外，孙女对奶奶的理解也令人动容，是她和爸爸合力撑起了一个不算完美，但还算温馨的家。
经历了家庭破裂、女儿车祸等一系列变故之后，儿子和孙女是否能用爱创造奇迹，使罗文姬康复，从而迎来一个圆满的结局呢？《哦！文姬》最终给出的依然是一个现实解，奇迹并没有发生，矛盾没有消失，问题还是叠着问题，但他们已经不怕带着问题一起搀扶着走下去。
抛开影片的类型化元素，单就家庭关系的刻画而言，既不回避真矛盾，又能给观众以启迪，还能纾解情绪，所谓真正的“明亮现实主义”也莫过于此了吧。
【文/许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