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半岛全媒体记者 刘笑笑 实习生 谢碧霄 图/半岛全媒体记者 吴璟
在青岛市儿童福利院有这样一群人，她们的年龄从60后到90后不等，她们的职业有保育员，有康复师，有特教教师。但她们在孩子们的心目中、口中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妈妈。这些孩子们大多身有残疾，体质弱、免疫力低，照护难度比普通孩子要大许多，需要妈妈们加倍呵护，付出更多的耐心与精力。
60后妈妈鲁红梅：
孩子被领养，像失去自己骨肉一样心痛
已经在福利院工作30多年的鲁红梅是当之无愧的老职工，这些年来她带过的孩子早已数不清，最大的如今都已经40多岁。“之前带过的孩子有些还一直都有联系，过年过节会回来看我，我有时候也会去他们的家一起聚会。不过现在已经角色转换和他们成了朋友的关系。”鲁红梅露出欣慰的笑容。与孩子们建立的感情也不曾因为分离而阻断，曾经照顾过的孩子在多年以后结婚还向她发出邀请，这份情谊从未中断。
“我们的日常工作很琐碎，孩子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要管。每天都挺忙碌，孩子每天一睁眼我们就要跟上，视线不能离开孩子，一天这个弦都是绷着的，生怕孩子出现什么意外状况，像是坠床或者吃东西呛着之类的，所以必须一刻不能放松地盯紧孩子。”鲁红梅说，因为这些孩子有些是脑瘫、有些智力存在障碍，所以要加倍小心地去看护好他们。工作人员与孩子们也在每天的相处中逐步建立起母子般的情感联系。“像是孩子生病了，有些工作人员就会主动留下来，抱着孩子打吊瓶或者给孩子喂饭，等到照顾好了才放下孩子回家。”
三十多年的工作经历让她体验过很多次与孩子的分离，但到如今每当有孩子被领养走离开时，她的心情依旧是复杂的，既为孩子们去到新的家庭而高兴，也有再也见不到的失落难过。“有的时候孩子走了好久好久我自己都缓不过来。想着怎么再联系他、怎么再看看他，甚至有些不靠谱的想法都会出现，真的就是和孩子的感情投入得太深。”说到这里鲁红梅咬紧下唇，情绪有些激动。
至今，她仍然清楚地记得与孩子童童（化名）分别时的场景。从童童十个月起，鲁红梅就开始照顾他。“其实在带他的过程中，心里是希望他能赶快被家庭领养走，毕竟在家庭中好多人照顾一个孩子，他收获的关爱会更多一些。”童童被领养的时候已经两岁半，此时已经跟鲁红梅有了深厚的感情。
被领养的那天，是鲁红梅亲自去济南去送的。她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场景，当她把童童交给领养父母的时候，童童认生不愿意去，回过头扯着嗓子哭喊着妈妈。此时，鲁红梅已经哭成了泪人，她转过头强忍着悲伤立刻离开，生怕下一秒自己的心理防线就会崩塌。
回到宾馆，鲁红梅就像丢了魂一样的难过，脑海中无时无刻不想着童童。第二天早上5点多钟，她站在宾馆的楼下，去寻找高楼上亮起灯的房间。有个房间，恰好一直亮着灯。“我就想，这是不是童童住的房间，是不是他还跟领养父母不熟悉起来哭闹？还是领养父母照顾的时候出现什么状况了。”就这样，她一直仰望着那个亮灯的房间到天明。
在回青岛的动车上，鲁红梅流了一路的眼泪，“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被领养，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那种心痛。”回来以后大半年时间，同事们都不敢在她面前提到这个孩子，一提起童童这两个字，她就控制不住泪流满面。
70后妈妈杨杰：
爱孩子们，也感受到来自孩子们的爱
护士长杨杰在福利院已经工作了24年，负责孩子的日常护理。杨杰性格非常开朗，自带着一种亲近感，孩子和她的互动都十分自然亲昵。
福利院里一名叫雪儿的2岁半孩子与她格外亲近。5月8日下午，在儿童福利院，在活动室结束游戏活动后，一出门看到门外等候的杨杰，立马高兴地喊着“妈妈”，朝着张开双臂的杨杰飞奔过去。杨杰说，雪儿从几个月大的时候就来到了福利院，如今已经成了“小话唠”。一声稚嫩的“妈妈”，立马就融化了妈妈们的心，对她疼爱有加。
这样的情景，在福利院里经常发生。当杨杰还没进到孩子的寝室，就在门外听到了“妈妈”的呼喊声，听到以后她就要立刻回应“妈妈在这呢”，这一来一回的喊话是独属于杨杰妈妈和孩子的默契。但是孩子过度依赖自己，就难免有每次分开时的哭闹，为了避免这种负面情绪，杨杰选择的方式是每次都和孩子讲明白自己要去干什么，而不是突然地离开。
“我爱这些孩子，真的是发自内心地爱他们。没觉得他们比外面的孩子差，反而觉得我们的孩子更漂亮又可爱。”说完，杨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对自家孩子的这份偏爱，孩子们也能感受到，因此才会在日常互动时张开双臂向她跑去，才会愿意用小手紧紧攥着妈妈的手不松开，才会愿意与她贴脸亲亲。
每一份美好的亲子关系，都是双向的。让杨杰感动的是，一次她在陪孩子玩耍时，和同事闲聊说起自己最近肩膀不太舒服。这时，有个孩子听到以后，直接过来用小手给自己捶背捶肩膀。“真是太感动了，孩子虽然不会表达什么，但是你也能感受到他对你的爱。”杨杰的眉毛上扬起来。
80后妈妈袁琴：
“望闻问切”细心照顾残疾孩子
见到袁琴时，她正身着白大褂，在康复教室给一名脑瘫孩子做康复训练。“来，我们动动手……”袁琴边唱边跳，耐心细致地引导孩子互动。“路路今天很高兴呢，今天表现真是特别棒，妈妈给你点个赞。”训练结束，袁琴温柔地对路路说着，并比划着点赞的手势。此时的路路，也高兴地用不标准地手势回应着。
从业14年的康复师袁琴承担着福利院中完全不具备自理能力孩子的康复训练工作，每个孩子每天康复训练时间约为一个半小时，她需要通过与保育员交接孩子的排便、入睡等方面的情况来决定每日训练计划。“状态很好的情况下就进行音乐律动，做手工来和孩子互动。如果状态不好，我会看看舌苔看看手，闻一闻口气味道来确认他的身体状况。另外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做出一些调整，比如春季是孩子成长的黄金时期，那在这个时期我除了康复训练，还会做适当的保健帮助他们成长。”
每个孩子身体最容易出现的问题，她都记得一清二楚。正在进行康复训练的孩子路路已经11岁，和她的女儿同岁。“她最需要注意的问题就是胃胀气，”袁琴向记者介绍，话音未落，孩子就出现了嗝气，“就是胃脘胀气，需要我们每隔二十分钟看一次，主要害怕他会吐奶，胀气特别厉害的时候会出现浑身冰冷的症状，还会出现脏器不协调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下，她就需要在保证孩子比较舒服的情况下进行专业的推拿。
因为她接触的孩子基本都是长期卧床的，也无法说话表达自己的感受，因此她就需要非常细致的观察力来辨认孩子的反馈。“孩子是能分辨出每个人的声音的，感知能力很强，我去接他们来康复室训练的时候，他们听到声音就特别开心，冲着你笑。”袁琴说。
在康复训练过程中她发现路路对双手比心的动作特别敏感，每次一比心就会笑，左右摇头，于是她就在训练中多加入比心的动作练习，增加感知能力的互动。
90后妈妈刘晓燕：
不自觉地就炫耀起自家的孩子
1995年出生的刘晓燕是一名特教老师，长得瘦瘦弱弱，还未褪去稚气的面庞让人很难想象到她已经在儿童福利院工作了三年多。这个未婚的姑娘，现在已经是众多孩子口中的“妈妈”。从不知如何护理婴儿到娴熟地照护身体虚弱的孩子，从忙完护理工作到带领孩子们开心玩耍，在游刃有余间给孩子们带来欢笑。这三年的她的成长是飞速的。在家父母百般疼爱的公主，工作起来俨然是个有模有样的妈妈了。“这些孩子很可怜，但又很可爱，相处久了我都离不开他们了。”这个乐观的大女孩笑呵呵地说。
与大多学习师范教育专业的学生不同，她没有选择进入常规学校当老师，而是来到了儿童福利院工作。“我觉得这是一份非常光荣的工作，它不仅是一份工作，而且能对社会做出一点贡献，所以我就来了。”刘晓燕说，由于此前从未接触过这类孩子，刚来到福利院时她发觉这些孩子和自己想象中的差距很大，也有过一段时间的不适应。但随着与孩子们的相处，现在她已经能全然胜任各种工作了。
作为特教老师，刘晓燕在开展课程活动时有着自己的一套理念。她说，孩子们的能力有限，教学时候不能急于求成，非要他们一节课达到理想效果。这时候自己就会选择分步骤进行，先布置一个难度较小的任务来完成，在此基础上循序渐进。对于自己专业能力的自信还体现在她与孩子们的日常相处中，“因为专业学习师范教育，平时和孩子相处我会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关注孩子的心理，根据孩子的身心发展特点来跟他们相处互动。”
刘晓燕至今还能记起第一次被福利院的孩子叫“妈妈”时的心情，孩子们发自内心地叫得很自然，而刘晓燕却既惊喜又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她就适应了妈妈的角色，如今竟也像其他有了孩子的朋友同学一样，聊天时不自觉地就“炫耀起自家的孩子”。
“我觉得和这些孩子们的相处会激发自己出比同龄人更多的一些母性的感觉出来，就是一种天然的母爱，自然流露出来的。”刘晓燕说，每次假期放假，有几天看不到孩子，心里就空落落的。假期一结束回来上班，见到孩子就很感觉特别亲切，亲也亲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