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艺述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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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会影响整个生产过程
01
刺耳的铃声响起，庞大的机械发出巨大的轰鸣，黑色的履带缓缓转动起来，上面铺满了各种零件。
传送带的两旁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拿起一个零件，来回翻看、检查、组装，然后再放回去。
他们就是工厂流水线里的厂哥厂妹，每天与机械的轰鸣声为伴，重复着单调的劳动，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
在外人的眼里，这些年轻人的未来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头，那就是把青春耗费在流水线上，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
然而却有一位导演深入到工厂里去体验厂哥厂妹们的生活，用镜头记录下了他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02
2016年，导演殷骆在东莞的某个小工厂跟踪拍摄了一部纪录片：《18岁的流水线》，生动地记录了一群在工厂流水线上的年轻人的生活。
杨鹏从老家来到厂里做的第一个工位是修理工，这是老员工们都不愿意做的工作。
因为这个工位的活任务重时间紧，而且稍有不慎就会受伤，然而初来乍到的他并不知道这些，加上是新人又被排挤，这个又脏又累的活自然落到了杨鹏的身上。
但是刚刚进入流水线的年轻小伙哪里懂得社会的险恶，他最初经常因为操作不熟练而被撬刀伤到虎口，鲜红的血肆意流淌。
哪怕是来到厂里好几年了，他还是会受伤，镜头里，杨鹏受伤后立刻找到值班班长包扎上药，然而回到工位继续工作。
转动的履带一刻都不能停歇，这条工作线上的年轻人不能有休息的时候。
导演问杨鹏关于未来的打算，他看了眼镜头外的某处工位，然后羞涩地笑了。
“和现在的女朋友先谈着，然后见见父母，至于以后不太好说。”
杨玉金的工作是给芯片做焊锡，为了保证产品的质量，她从来不戴手套。
然而这对于一个19岁的女孩子来说，是苦痛的。
原本那双洁白无暇的手，因为高温焊枪溅出的火星，已经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黑色伤疤。
但是她不能喊疼，因为一旦在她这道工序上停止运作，将会耽误整条流水线的生产工作。
虽然工作很辛苦，但杨玉金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尽管已经来了大半年，面对的是这样繁忙又枯燥的工作，但她依然对生活保持着热情。
镜头里，她的笑腼腆又有活力。
“我一直在攒钱啊。没什么想给自己买的东西，家里边穷，攒钱想给家里盖一个房子！”
虽然这群年轻人像齿轮一样在流水线上不停地转动着，要面对随时随地的加班、受伤，但在镜头里的他们却嬉笑打闹着，看不到困苦生活带来的烦恼。
负责他们这条流水线的三十多岁的班长却总是神色担忧地看着这群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很多都是读完初中就来的，甚至是辍学，好多人还年轻，不知道现实的残酷。”
小黑来自四川的凉山，他来到工厂的原因很简单，就是觉得读书很无聊学不下去了，所以进厂打工。
上初中的时候，他见到外出务工回村的哥哥们都有钱，吃的穿的都很好，他很羡慕，索性就不读书了，出来赚钱然后找乐子玩。
跟随镜头走进他们住的群租房，内衣、袜子随意地搭在电线扯起的晾衣绳上，床头的被子破了个大洞，床上堆满了衣物和各种小物件，睡觉的时候只能把这些东西往旁边一推。
不过小黑和他的朋友不后悔自己的选择，短暂的快乐麻痹了他们本该对残酷现实的敏感神经，没有对未来的规划和考量，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早已失去了一些东西。
有网友说，这样的生活不也挺好的，不用考虑太多的事情。
然而这是东莞一个小工厂里的流水线，这些年轻人的运气不错，工厂的待遇好，产能不高但胜在稳定。
全国最大最好的工厂非富士康莫属，但是在这条如巨龙般流水线上，却发生了13连跳的惨案。
这些年轻人不该珍惜大工厂的好待遇吗？
一位这条流水线上的诗人用生命给出了答案。
03
2014年，许立志从17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像一只飞鸟，结束了自己24岁的年轻生命。
这个学历不高的小伙子是一位优秀的诗人，他爱好文学，发表过不少诗歌，在他的笔下总是流露出不符合年龄的忧郁。
然而在许立志的诗人身份背后，他只是富士康流水线上的一位普通工人。
二十岁的时候，他来到深圳富士康的工厂打工，四年后从高楼上跃下。
在外人眼里，他跳楼的行为十分令人不解，富士康作为全国规模最大待遇最好的流水线，为什么许立志会想不开而自杀。
与其他普通的工厂流水线不同，富士康流水线的最大客户是苹果手机，工人们组装的不是某些小商品市场里的劣质产品，而是要销往全国甚至国外的高档品牌机。
富士康会发放干净统一的工装，制定严格的作业标准和安全规范来保证员工的人身安全，车间也不似小工厂那般杂乱无章，而是整洁有序，以确保每一道工序的顺利运行。
而富士康员工的待遇也是非常好的，以郑州富士康为例，在某些特殊的日子里，部分员工在3000底薪基础上拿到了16000的补贴和7000的返费，一个月足足有2万7千块的收入。
哪怕是平时拿到不这么多钱，也会有各种各样的补贴，公司也会给从外来打工的人员安排住宿和便宜实惠的食堂。
比起那些黑心拖欠工资和环境恶劣的工厂，富士康简直是业界良心，然而在许立志的笔下，富士康的生活远不如外界看起来的这么美好。
“整装待发/静候军令/只一响铃功夫/悉数回到秦朝。”
这是许立志的诗《流水线上的兵马俑》中的一段，他把流水线上的工人们比作秦始皇陵中千篇一律没有思想的兵马俑，只会听军令指挥，麻木地在工位上操作着。
他的另一首诗中，把流水线旁的年轻人比作早早夭亡的青春，在他的眼中，单调重复的工作早已让本来充满生命力的年轻人丧失了思想，变得如同机械一般。
真实的富士康流水线也确实如此，工人们白班和夜班每个月轮换一次，虽然规章制度上规定的是只需要工作九个小时，但他们往往还要额外再加两个小时的班。
在这中间只能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去吃顿饭，吃完饭后还要回到岗位上继续工作，每天一站就是11个小时，不能上厕所不能喝水。
因为流水线的履带是不会停止的，停了会影响整个生产过程，要被扣钱，一次就是好几百。
他们就像螺丝牢牢地钉在自己的工位上，以为缺了自己流水线就无法运作，然而许立志却早就敏感地看穿了一个事实。
螺丝早晚也会生锈，会有新的螺丝替代掉老的螺丝。
他在知晓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后，选择自我了结，而不是继续痛苦又清醒地活在这个工位上。
许立志是早早看破“读书无用论”的人，他读书写诗，在为自己曾经没有将书继续读下去而做着各种弥补，但是发现没有用，他无力和庞大的流水线机器对抗。
繁忙的此处容不下一丝喘息的机会，单调又忙碌的工作会把人的空闲时间挤占的不愿进行过多的思考，更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不用读书也能发财，来到工厂的待遇很好，这是一座华丽谎言包裹的牢笼，引诱着涉世未深的青年们进入，将他们的这辈子都困在此处。
罗永浩在高二的时候就辍学了，他现在的似乎可以验证读书没有用这话，然而在他诉说早年经历时，却还是忍不住潸然落泪。
即便他只有高二的学历，但是学识并不低，可是当他步入社会找工作企图打拼出一番天地时，却没有一家企业要他，每一栏的招聘启事上都写着：
“最低学历要求：本科。”
当罗永浩去学校做演讲时，他总是会劝说有退学想法的学生不要这样做，因为学历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它能够让你拥有选择的机会。
这座牢笼似乎坚不可摧，在流水线上的年轻人的思想，早就如同螺丝被打磨得麻木又迟钝，每月结算的工钱就像是悬在眼前的饼。
许立志在看清这个事实后，选择通过一跃而下来回答社会的残酷。
然而真的就走投无路吗？一个只有高中学历的厂妹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04
孙玲生于湖南娄底一个农村家庭，因为高考失利加上家庭条件不好，在2009年她进入到深圳的一个小工厂的流水线打工。
每天需要站十二个多小时，最初三个月只有一千块的工资，后来薪水涨到了两千三，这在当时算是不错的待遇了。
但是她也敏锐地意识到，如果只是这样在流水线上重复着机械的劳动，那也只是从一个小工厂进到一个大工厂，人生不会有更好的变化。
在攒够九千多块钱后，她就毅然决然地辞职去学习了编程，比起在工厂宿舍的环境，她从培训机构学习时期的环境可以用恶劣来形容。
住的是30人一间屋的出租房，每天的生活费只有五块钱，还要在繁忙的学习中去找发放传单和餐厅小时工这样钱少又劳累的兼职来维持生活。
有好几年，孙玲的生活环境一直是这样的，换做常人是接受不了的。
然而在她自己的不断学习中，自考本科、攒钱留学，最后她入职了谷歌。
从最初只有高中学历的厂妹，到留学读研并成为谷歌这样大公司的程序员，她所做的就是不断地提升自己。
不因为学历自卑而停止学习的脚步，这是她的座右铭。
有人认为孙玲的经历太过传奇，这是一种“幸存者偏差”，她的事迹并不能代表大多数和她有着相同境况的人。
不过这也是相互之间，“别人眼中的困境”罢了，生活怎么样，该怎么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在《18岁的流水线》纪录片的最后，导演采访到了杨鹏的女朋友，一直躲闪的她终于鼓足了勇气面对镜头。
当被问道如果厂里收益不好没工作了该怎么办，她只是笑笑，然后开心地说道：
“带他走！”
或许对于杨鹏和他的女友来说，在未来见过父母后，步入婚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在别人所谓的一眼望到头的枯燥生活，正是他们所盼望的平淡。
二人相伴，生活没有大起大落，这已然是最幸福的模样。
所有的困境，都会在不断地学习和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下，迎刃而解。
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不能困住前走的脚步。
那么你对工厂流水线有什么看法呢？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