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周期,国内影迷关注的焦点无疑是汤唯,甚至一度期望她能拿下戛纳影后,完成一名女演员演艺事业的巨大飞跃。
最终的结果可能有些许遗憾,但有机会参演一部「好片子」已是非常难得。看到汤唯在戛纳展露自信气质,会发现她一直就是值得更大平台和更多机会的好演员,与此同时,也说明汤唯的天赋和努力天然不适合某些平庸的角色。
《分手的决心》
2022
导演: 朴赞郁
主演: 汤唯 / 朴海日 / 李贞贤 / 朴勇宇 / 高庚杓
类型: 剧情 / 悬疑 / 犯罪
上映日期: 2022-05-23(戛纳电影节) / 2022-06-29(韩国)
豆瓣:7.8
某一类优秀的演员确是如此,他们已凭借很多角色征服过主流或小众的观众,但其中最优秀的银幕形象,绝对融入了演员「绝对自我」的时刻。
看见汤唯,就是看见了萧红、王佳芝、安娜,可能还有《地球最后的夜晚》里的万绮雯。
这些角色托起了影迷最爱说的那句话:
「她可是汤唯啊!」
尽管这次是与韩国导演朴赞郁合作,可真正的影迷都会为一位优秀演员与一位优秀导演的合作感到开心。
朴赞郁影片中的女性角色是一脉相承的。一方面,她们始终处在男性导演的凝视之下,但另一面,她们足够魅惑,还有小孩子的天真和破坏力。
朴赞郁「复仇三部曲」里最明显的一部是《复仇的金子》,尽管前期作品缺乏女性意识,但此后的《斯托克》《蝙蝠》和《小姐》均把女性能量凌驾于男性之上。
毁灭感,复仇感,兼而有之,她们尤其是不会为欲望隐忍的角色。
在汤唯之前,朴赞郁的电影里是李英爱、金敏喜和裴斗娜,哪怕抛开朴赞郁的电影,她们也是亚洲第一梯队的女演员。
其实赶早观看《分手的决心》的影迷是对这部新片感到意外的,因为它是这么纯粹的「爱情电影」,完全没有《老男孩》风格的暴力元素,这一点,不太像朴赞郁。
但当细数这位导演以前的电影,会发现他所有的电影都是混杂了某种类型片的爱情电影,即使不那么关于「爱情」,也有与爱情擦边的内容在。
比如《共同警备区》里的「兄弟情谊」和《小姐》里的「主仆爱情」,连性别都是不设限的。
但是另一面,《分手的决心》又是部极其「情色」的电影,这又太朴赞郁了。
片中其实没有什么过火的床戏,但不影响它是一部十足的情色电影,因为海俊和瑞莱之间是有欲望的爱情,朴赞郁镜头下的隐喻也有多次性暗示。
可以得不到,可以不发生,但它绝不是清水,也不止有爱情里理智的那部分。
警察和犯罪嫌疑人,这两种身份已有足够的反差和互相切磋的动机,凶杀案和怀疑是帮助他们紧紧相连的粘合剂,一双铐住两人的手铐更是强调了情感的张力。
在瑞莱出现之前,海俊的生活是正常的,但也只是表面上的「正常」,他失败的婚姻生活致使其情感和欲望的亏空。
对于瑞莱,海俊是完美的猎物,但后期两人之间的关系再次调转,瑞莱也让自己成了猎物。这种对被狩猎的「需求」并不来自于「为男人牺牲」或是「惩戒男性」,而是女性自发的毁灭冲动。
通过调查去了解一个人的过程是相当性感的,可能对于男女主角,这是一场偶然的、却期待已久的约会。
他们互相了解的动机是暧昧的,既是出于必要的任务,也来自于内心真实的窥探欲,换句话说,这是让更野蛮和不洁的情欲暗度陈仓。
男女主角的台词并没有什么露骨的直白内容,他们的交流本质上是完全封闭的,很像是两颗心的私语,只给远处的某个人听,也相信他在听。为了不丧失培育爱情的话语空间,他们必须让客观性事实缓慢地走下去。
归根结底,关于案情的种种细节都在为「调情」服务,语言是抛给观众的至关重要的信息,但进入剧情之后,观众会意识到,语言也不过是铺在表面的那层纱。
而韩语与中文的切换,大概只有中国观众(或者懂中文的观众)能够察觉一丝喜感,汤唯「中文台词」的表达部分完全松弛,甚至跳出角色,成为不加掩饰的谎言。
当这些仅凭语感就无法获得中国观众信任的中文滤过翻译软件,化作机械克制的韩语男声(后来又有女声),就成为捕捞男主最精准的圈套,所以汤唯中文和韩文的不协调并不是败笔,更似趣味。
此外,爱情故事可以是古典的,但「呈现」得是现代的。作为主角之间的重要沟通工具,智能手机和智能手表等电子设备也是主角。
朴赞郁认为,如果可以用纸来展示两人之间的交流,那么艺术团队会有更大的发挥空间,可观众仍会质疑,明明可以直接使用iPad,为什么要用纸?于是,思考以何种方式将它们融入影片是很大的挑战。
电子设备都是完备的产品,在外形和功能上是很难进行艺术加工的,但作为视角和话语的延伸,它们可以被用来拓展想象空间。
为了清晰表达那些微妙的情愫,朴赞郁想出了一些场景,比如观众可以通过主角手中智能手机的视角看到他们,这其实意味着,当他们在电话上交谈,观众是跟随着主角在思考另一边的人。
更多影迷是需要这种观影体验的,即沉浸式观摩朴赞郁发挥到极致的视听语言,感受细节里的「语」和「不语」。
其实也类似于影片对「绿色和蓝色」的处理,在瑞莱的家里,墙纸上的图案看起来像海浪又像山峰,她衣服的颜色让海俊感到困惑,因为它像绿色,也像蓝色。
不过,《分手的决心》又是有明显缺点的,其中一点是,它很难让观众形成连贯的观影体验。
前后两桩案件之间的衔接并没有明显的过渡,影片又有些过长,受案件牵引的烟雾弹无疑消耗了部分观众的耐心。事实上,如果观众不止想要爱情氛围,那对影片失望也是合情合理的。
最后,永远不要忽略朴赞郁电影的「娱乐性」。
《分手的决心》关于爱情,但不是关于「严肃的爱情」或者「纯洁的爱情」,它更加靠近「过界的爱情」或「有趣的爱情」。
那些认为这部电影三观不正的观众可以直接关掉它,因为朴赞郁从不会对「正确的道德观」感兴趣。
近日《分手的决心》又被选为第95届美国奥斯卡最佳国际电影的韩国电影参赛作品,说明这部影片得到了更广泛层面的认可。
朴赞郁认为,虽然我们生活在一个人们会毫不犹豫表达想法和感受的时代,但观众仍会对那些试图隐藏自己情感的角色的故事产生兴趣。《分手的决心》就是这样的电影,无论是对于电影艺术还是对情感的解读,都充满了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