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德国的克雷费尔德动物园入口处摆放着各类纪念品。 新华社/法新
寄望未来，人类有时候要小心一点，别误伤其他生命的未来。
就在庆祝2020年到来的那个凌晨，德国克雷费尔德市有母女三人点燃5盏许愿灯，放飞新年心愿。其中1盏意外变成失控的火球，掉落在动物园猿猴馆的屋顶上。
屋顶的枯叶和木质结构开始燃烧，动物们遭了殃。包括黑猩猩、红毛猩猩和小型猿类等30多只动物在这场火灾里死亡，绝大部分死因是烧伤和吸入浓烟。消防员赶来时，2000平方米的猿猴馆已经被全部烧毁。
这是德国近几年来最严重的动物园火灾事故。火灾发生后，许多游客来到动物园，将几张大猩猩和红毛猩猩的照片拼接在一起，用白色的相框装订好，摆放在草地上。照片附近堆满了各色蜡烛和鲜花，以及猴子玩偶。
许愿的母女三人自称不知当地禁止燃放许愿灯，她们可能会面临因疏忽引发大火的起诉。这项禁令源于2009年，一盏孔明灯引发德国一公寓楼大火，公寓楼内一名10岁小男孩在睡梦中被烧死。
带着火星的喜悦，在禁令实施后的第十一年，再一次吞噬了鲜活的生命。
人类的愿望实在太多太重，即使古老的仪式一时被禁止，也挡不住许愿之心。世界名胜圣地罗马许愿池，白天游客投入许愿币，夜晚，偷盗者把这些许愿币捞起，将人们还未实现的心愿兑换成货真价实的现金。
我家乡在南方一海边小城，早些年已经出台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可逢年过节，鞭炮声照常在小区里响起。抬起头时，我曾看到火光在夜空中划开一道星痕，然后飞进一家住户的阳台里，救火的喊叫声很快淹没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
神机妙算如诸葛亮，预料不到，为了指挥军事作战、传递军情信号的孔明灯，有了许愿的用途。
现在，寂寥的夜空拥有了太多科技产物，火星飘向何处都可能引起或大或小的灾难：掉落在蔬菜大棚里，会引燃种植设施；落挂在铁路接触网上，高铁会因此停运；缠上输电线路，村民去摘取，还会引起触电死伤和大范围断电。
面对许愿灯，飞机要绕道而行。就在猿猴馆火灾的同一个晚上，泰国清迈举行放天灯活动，多家航空公司因此取消和更改了往返清迈的航班。
不受控制的许愿灯，还曾掉落在英国最大的塑料垃圾回收场里。10万多吨塑料回收物化为灰烬，有媒体形容，火焰一度冲上6000英尺的云霄里，现场如同“火山喷发”“世界末日”，11名消防员在救火过程中受伤。
火星冒出，能帮助寻常百姓营造美好的氛围。微信上狐朋狗友发来的红包太潦草，春节联欢晚会审美疲劳。人们点个孔明灯，放几挂鞭炮，这是留在新时代的旧年味。
近年来，来自全世界的游客甚至会涌到中国台湾的十分小镇。仅在元宵节当天，就有上万盏许愿灯徜徉在十分小镇的夜空，外地游客是放灯主力。
2010年南非足球世界杯，各国球迷购买了义乌生产的许愿灯。灯身上画着彩色国旗、大力神奖杯、南非国花帝王花图案，有的带着球星名字，有的制成足球形状。
2017年美国拉斯维加斯发生枪击案后，有1.5万人参与了为期两天的万人放许愿灯活动。灯身上用英文写着“拉斯维加斯要坚强”，参与者说，“我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这项活动”。
这大概是许愿灯通行全世界的奥秘，人类的喜悦、怀念、哀伤在灯火点燃后升腾，融入更广大的“空间”，然后变成回忆。我们需要这项仪式，但有时忘了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
有太多方法可以避免自家的许愿灯烧了别家的院。台湾十分小镇制定了特殊的规定：在四面环山、东北风风向的小镇里，许愿灯必须纯手工生产，保证飞行高度不得超过300米，飞行半径不能超过当地山区。
小镇全年空气湿度不低于80%，降雨充足。如果连续30天没有降雨，商家不得出售许愿灯。回收一盏许愿灯的材料可换取8元台币的奖励，还催生出专门从事回收工作的团体。
到更安全、更空旷的地方去，谁也不用提心吊胆。
在我家乡，越来越多的孩子在沙滩上挥舞着烟花棒，火星在空中画出各种形状，却不用担心火光会灼烧现实。即使是直冲云霄的烟火，坠落时也掉入大海，海浪荡起，无痕无迹。
寻常百姓以传统的仪式过个好年，角落里的猪生猴生也得以保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