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茵葆：我的初恋在考验中结束

文/苗茵葆

车间里，工人们都在忙忙碌碌的工作，这时班长领来几位陌生男女，大都20岁左右，我和其他工友一样，眼睛不由地往来者身上扫了一遍，其中一位个头不高，长得很可爱，戴着红红的眼镜的白净女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就是文，从这一天起，她便闯进了我的视线，和我演绎着懵懵懂懂的爱情。而这段爱情又让我哭笑不得。

文是市属单位的一名新工，由单位派遣来我们省属企业培训实习。恰巧被分到我们机组。这让我喜出望外，真可谓天赐良缘。

有了近距离接触，自然就有了彼此了解的机会。文，小我三岁，爱笑，父亲在工业公司上班，文毕业后被分配到市属一家工厂，因为我们属同行业，设备和技术在省内领先，所以好多兄弟单位都派人来学习，文她们就是其中的一批。

初来乍到的她自然要学的东西很多，起码最基本的、助手干得活儿，要先学会。别看她长得细皮嫩肉，娇小玲珑，但工作起来却很认真刻苦。几天时间，她便熟练地掌握了各项操作技术。

工作中，文和我也时不常拉些家长里短，生活中的话题。都是单身贵族，自然也少不了谈谈年轻人的想法和个人问题。

文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还喜欢文学，这与我可谓兴趣相投。有了共同语言，更有话可聊。渐渐地我感觉文似乎也喜欢上了我。我喜欢写诗，总是把刚写的诗让她“先睹为快”。有时她还为我的诗提些看法和建议。有时则在班上空闲的时间猜谜语。

文很欣赏我的帅气和才华，在谈到找对象时，她说她喜欢找一位大哥哥，然后用羞涩的目光瞄了我一眼，我心中窃喜，但也有种自卑感，原因是我虽然是省属企业正式工，是“全民”的，但家是农村的，她虽然是市属企业，“大集体”的，但却是城里人，且父母有工作。

在八十年代，女孩找对象，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全家都在“外头”，都吃“国库粮”，文没有对此发表看法，但她写了一个字让我认，我一看这个字是大写的“鄉”。此字拆开即“乡”和“郎”，可理解为乡下郎君，郎君在古代称之为丈夫。文让我猜得这个字的寓意我心领神会。

文和我聊得越来越投机，以至于她开始偷偷地给我拿好吃的，每次回家她便用信封装些糖果之类，趁人不注意塞到我手里。同时她还开始考验我，一次她回家回来，说有个男同学到她家去玩，并向她求爱。

我一听心里不由得一惊，她看出了我的心思，赶忙解释，说：“放心吧，没有的事儿，跟你闹着玩的。”

也许怕我多心，多疑，她对我的爱情显得更加主动。每次下了班，她便跑到我宿舍帮我去提热水。有时，和我一起搞诗歌创作和文字游戏。当然，有时我也用文字的形式来试探她，看她对我是不是真有“意思”。

一天，我写了一首诗，让她看，此诗是我在山西工作时，同事讲给我的，看似绝情，其实另有奥妙。诗曰：“天鹅飞走永不回/良子去头双人配/双木非林心相连/您若无心各自飞。”

文很聪明，一眼便看出了这是一首谜语诗。

的确如此，当时同事告诉我，说：一位女孩和男孩谈恋爱，男孩考上了大学，上学期间，男孩给女孩寄来一封信，信中没写别的，就写了这首诗，女孩一看就哭了，以为男孩像鸟一样飞走了，永不回来了，还和对方双人配，心相连，如今来信要各自飞。

女孩的哭被一位老者看到了，老者看了一下这首诗，竟然笑了，安慰道：孩子，你想多了。对方没有变心，还很想念你呢。不信你看，天鹅的鹅是一种鸟，鸟飞走了，不就剩下我了吗？良心的良去了草头加上双人是很，两个木不是林，即相，用心连起来不就是想，您字的您去了心便是你，再说只有长辈用您，对象之间是不需要尊称的。女孩听后茅塞顿开，破涕为笑。如今，文对这首诗稍加思索，就给出了答案：“我很想你”。

对于文的聪慧我很佩服，但也不甘示弱。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头儿，我开始对文试探性加深，我把这首诗稍加修改，变成下文：“天鹅飞走永不回/良子去头双人配/受中又去结一友/您若无心各自飞。”

文笑了笑，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把答案写在了纸上，还省略了一个字，把“我很爱你”得“很”省略了，直接写了三个字：“我爱你”。

这是恋人之间最爱听得一句话。我暗自高兴。接下来我继续发挥，灵机一动，又诌了一首：“您若无心随便走，受中又去重结友，天鹅飞去有我在，难得骏马开金口。”这回我没有让文猜，直接把答案写给文看，同样猜得四个字，又变成了反问句：“你爱我吗？”

文冲我甜甜的一笑。表现出对我很欣赏的样子。就这样在有趣的文字游戏中，我体味着初恋的感觉。

又是一个下班后的下午，文又来到我的宿舍，这回她没有提水，而是给我送来了一本精美的航空画册，外加两张印有飞机照片的、漂亮的明信片。文问我这两个飞机的含意，我说是“比翼双飞”，我的回答让她高兴。

然而，接下来的话题使我很惊讶也很沮丧。文说她要调走，要到青岛航空公司舅舅那里上班。我无语，只是呆呆地看着文的眼睛。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端详，一副小小的眼镜，镶着粉红色的镜眶，两只迷人的眼睛，同时也在注视着我，突然，两颗晶莹的泪珠从镜片下滑落，被文立刻擦掉了。

我以为这是文在向我道别。出乎意料，文的又一句话使我更加莫明其妙。文说她又在跟我开玩笑。原来，文又在考验我， 看我是不是真得爱她，见我毫无表情、呆若木鸡的样子，文居然笑了起来。

和文就这样自然的、小心翼翼地交往着。半年过去了。难免有人关心。有位同事问我和文谈得怎么样了，我的回答是没有正式确立关系。

不知是同事和我寻开心、点话着玩，还是真得教我一招，同事说我可以用半开玩笑的方法，问对方假如向她求爱她愿意不？这样她即使不愿意，也不失面子。

我想也是，反正假如不一定是真的，还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因为一时的冲动，这一幕真的上演了。

那一天，天气很冷，我吃过晚饭趁着天黑，悄悄地来到招待所，敲开了文的房间。文和往常一样，给我沏了一杯热茶，放上很多白糖。让我甜甜地饮着，并让我帮她缠毛线。

我用双手撑着毛线，文缠着。我的心里却忐忑不安，想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紧张的额头渗出汗来，最后，鼓足了勇气，却带着颤音说：“文，问你个事行吗？”

文有点惊奇，望着我说：“干嘛大惊小怪？”

“假如我向你求爱你愿不愿意？”话一出口，我便臊得恨不得找个窟窿钻进去。

文的脸也红了，但她低头沉思了片刻，却不慌不忙地说：“假如我不愿意呢？”

文的话让我信以为真，感觉莫大的耻辱！真想马上离开，可文极力挽留我，把我推到床边坐下，文也坐在了我的身边。无语。文摆弄着自己娇嫩、白皙的手，却故意自言自语地说：“我的手真粗。”

此时的我，似乎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也不再想。“对不起了！”我嘟噜了一句，不知文听到没有。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间。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小雪，我走在雪中，心凉凉的，而文却站在门口，含着泪凝望着我的雪中背影，直到雪中我的浅浅的脚印再次被雪覆盖。

作者简介：苗茵葆，原名苗因葆，男，1964年生，山东莱芜人，初中文化，省属企业退休职工。1988年至今，在全国及省、地市级报刊杂志和网刊，发表小小说、诗歌、散文、故事、笑话、对联、新闻稿、理论性、学术性、技术性稿子千余件，获奖60多篇（首），多篇作品和文章被编入诗集和文集，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莱芜区作协会员，北京哲理诗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