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证夜读│肖小和：中国票据业的前世今生和我的票据缘

编者按

《上证夜读》是上海证券报微信公众号着力打造的一个品牌栏目，为进一步提升内容的原创性、思想性、专业性、启发性、故事性、可读性，我们诚挚地面向金融机构、上市公司、行业协会等财经领域的高管和专家、企业家和创业者约稿。

你创业的成败得失，你奋斗的心路历程，你创富的生动故事，你发家的财富密码，你投资的独门秘笈，你理财的成功钥匙，你的财富观、义利观、“生意经”，你信奉的人生理念，你崇尚的企业文化，你传承的家训家风……你最刻骨铭心、最难以忘怀、最给人启迪、最值得分享的典型案例、经验教训、人生感悟……以深度、锐度取胜，以角度、温度见长，既有真情实感，又有真知灼见，既发自肺腑，又直抵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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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小和

经济学研究生、高级经济师、多所大学客座教授、研究生导师，现任江西财经大学九银票据研究院副理事长、执行院长兼学术委员会主任，江西金融学会票据专业委员会首席专家，中欧陆家嘴金融50人论坛核心成员，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上海国际经济金融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曾任中国工商银行票据营业部副总经理、上海市金融学会票据专业委员会首任会长、中国城市金融票据专业委员会副会长。

多年来，在《上海证券报》等重要报刊媒体上发表200多篇研究文章，主持和参与编著并公开出版著作30余本（部）。近几年主编和编著并公开出版的票据基础四部曲、票据研究四部曲、《商业银行资金经营管理》等专业类著作10余本（部），在社会上和票据业界产生了一定影响。2000年率先在国内的国有银行省级分行首创和组织实践的资金集中管理和配置改革，取得了显著效果，为国内金融机构FTP管理奠定了基础。

1977年，我有幸成为恢复高考后的首批学生，毕业后进入人民银行工作。1984年我国商业银行改革启动，中国工商银行从人民银行分离出来，我随之进入工商银行从事资金运营、资产负债业务经营与管理、金融研究等工作，商业汇票业务（以下简称“票据”）是上述业务中的一个分支，也正是从那时起我与票据业务结缘。此后，我先后升任省分行处长、行领导，一直分管票据业务，也着手推动了银行票据业务的专业化经营与管理。2004年我调至总行票据营业部任副总经理，专司票据工作，从而加深了我与票据业务的缘分，也对票据业务和票据市场有了更深的认识和理解。

2015年退休后，我仍然钟情于票据，搭建学术平台，组建了国内首家票据研究院，成立“中国票据论坛”，目前已编著票据专业书籍八本；培育专业人才，在大学开设票据理论与实务课程，推动建设全国首个票据方向研究生点。回顾30余年的票据情结，对票据的研究机遇来自于时代需要，对票据的热爱来自于环境提供；纵观40余年的职业经历，思考来源于学习，收获来源于执着。

作者与工商银行原董事长姜建清教授交流票据业务及刚出版的中国票据市场框架体系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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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解决“三角债”

票据的历史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朝，随着分封制下商业经济的出现，商业交易及借贷行为促使票据雏形（质剂、傅别及书契）孕育而生。唐朝诞生了我国历史上第一种票据——飞钱，这标志着票据汇兑功能出现。宋朝时产生了交子、会子，认票不认人机制开始实施，票据支付结算功能明显加强。清朝时商业经济快速发展，票据（会票、银票、钱票、汇票）开始大量流通。进入近代，民国时期颁布了中国第一部票据法律——《中华民国票据法》，成立了票据专营机构和集中的票据交换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建立革命根据地，发展期票、本票、支票、汇票等业务，促进了根据地的商品交易和贸易流通，起到了发展信用、服务经济的作用。

新中国成立后的二十多年时间里，我国实行高度集中统一的计划经济，对商业信用进行控制，票据也就没有了生存土壤。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拉开了改革开放的序幕，国家开始有计划地发展商业信用，人民银行在1979年批准部分企业签发票据。1981年，人民银行上海分行先后试办了首笔同城和跨省市票据贴现业务，中国票据市场恢复起步发展。

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推进以及市场因素的不断引入，经济增长潜力开始释放，人民生活水平明显改善。但由于这一时期传统计划经济体制的弊端没有完全消除，新的市场经济体制还有待建立和完善，新旧体制之间存在剧烈摩擦，导致经济运行中的矛盾突出，总需求与总供给失衡，经济结构扭曲严重，集中反映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企业间“三角债”问题十分突出，已严重影响社会资金周转和国民经济健康发展。在此背景下，人民银行印发《关于实行商业汇票承兑贴现办法清理拖欠货款的通知》，运用票据清理拖欠货款。在此期间，票据对于解决当时“三角债”问题、搞活企业资金、增强企业活力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我也是在此时开始结缘于票据业务。自1984年中国工商银行从人民银行分离出来，我便从人民银行进入工商银行，从事银行信贷资金类业务，票据业务是其中一个分支，通过银行承兑票据解决企业间的商品赊销、信用挂账、货款拖欠等问题。但由于票据业务在当时是一个新业务，缺乏成文成章的操作流程、管理规定以及对此业务的清晣定位和认识，基本上各行其是。1996年我任省分行处长，便与总行相关部门主任、处长沟通，达成共识，由我负责牵头组织全国工商银行综合计划条线一批有专业素养的处长，主持编写《现代银行商业汇票经营管理》一书。这是国内较早正式出版的既有应用理论又有实务操作与管理的票据书，书的出版得到当时工商银行刘延焕行长、谢渡扬副行长、计划部张美林主任及江西分行行长等的大力支持。此书出版对银行业开展票据业务提供了难得的教材。

《现代银行商业汇票经营管理》封面和题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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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速发展后的风险爆发

2000-2015年共16年，我国票据承兑余额增长了10.21万亿元，年均增长0.64万亿元，比此前20年发展的总余额还要多；年均增长率达到28.04%，远高于经济增速，此阶段票据市场的高速发展与专业化经营、票据功能不断拓展密切相关。2000年工商银行成立了我国首家票据专营机构——中国工商银行票据营业部，此后多家商业银行纷纷成立票据专业机构或专门的票据业务部门，标志着我国商业银行票据业务进入专业化、规模化发展阶段。票据功能也从最初支付结算、解决“三角债”问题的工具，逐步发展为企业贴现融资和银行同业融资的手段，到2015年票据贴现、转贴现规模已达到102.1万亿元。

2016年是我国票据市场发展的转折之年，这一年票据市场大案频发，以牵涉机构多、金额巨大、道德风险突出为主要特点，一时间震惊国内。票据市场经过十多年的野蛮生长，利润追逐与职业底线在部分从业人员心中常常处于失衡的状态，激情狂奔的市场参与者在逐利的同时，在风险防控方面与监管要求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最终在2016年前后出现大范围的风险事件，涉案票面金额超过百亿元，频繁爆雷的后果就是票据市场迎来前所未有的监管加码，票据业务量也随之大幅下行，票据贴现、转贴现规模从高点下降了三分之二。

在此期间，我见证和参与了票据市场的“起高楼”，也很无奈和痛心地看到“楼塌了”。2002年我作为省工行行领导，分管资金、票据业务，对于发挥票据业务服务实体经济、服务中小微企业，解决企业与银行在信贷规模、资金、利率等方面的矛盾有了更深的体会，经常深入企业、深入基层行调研推动、协调省市分行之间票据发展的问题，感到这个产品的功能作用潜力很大。2004年总行调我任票据营业部副总经理，专司票据工作，通过分管过综合、信息、科技、风险、内控等部门与条线，使我进一步增强了票据业务管理的专业性、层次性、整体性、前瞻性，我始终秉承风险与发展并行及稳健发展的理念，直到2015年退休未发生重大风险。

在专司票据业务的这段时间，我对票据研究有了更多思考和观点，通过上海证券报等渠道发表了40余篇文章（详见《我与上证报的故事│肖小和：因工作结缘 为责任同行 共同为票据市场建设鼓呼》），主要聚焦于促进票据市场回归服务实体经济、构建中国票据市场框架体系、票据市场未来发展研判等内容，同时借助总行及专业优势，推动上海金融学会、江西金融学会成立票据专业委员会。

2015年1月15日上海金融学会票据专业委员会成立时合影。左五郭伟，时任工行票据营业部总经理；左六王振营，时任人民银行上海总部调统部主任；左七焦瑾璞，时任人民银行上海总部党委成员；右七詹向阳，工商银行原研究总监；右六秦池江，人民银行原研究所所长；右五张光平，时任上海银监局副局长；右四作者，当天当选为会长。

2017年9月作者在江西省金融学会票据实务交流会上作主题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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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交所诞生始末

我较早地意识到需要建设全国统一的票据业务平台。在亲身经历票据市场十余年的自然和无序发展后，我愈发觉得建立全国统一票据业务平台的必要性，并于2015年4月11日公开发表了《加快建立全国统一规范的票据信息平台》，开始探讨建立票据市场信息领域的全国统一平台的可行性。同年8月8日，在上海证券报发表了《打造“互联网+票据”平台 完善市场体系》，首次提出建设票据平台问题，引起票据业界的共鸣。2015年9月12日，发表了《构建票据交易所 推进全国性有形票据市场建设》，第一次提出建设票据市场基础设施的概念，并指出应该建设全国性票据交易所。同年12月31日，又发表了《建设中国票据交易所时机已经成熟》，明确提出建设票据交易所的详细实施路径和建设方案。

2016年3月两会期间，人民银行副行长潘功胜表示人民银行正在抓紧推动建设全国统一的票据市场，我通过公开媒体进行了解读，认为这是人民银行第一次明确提出“推动建设全国统一的票据市场”，将为票据市场改革提供指引和方向。同时，针对当时票据市场以纸票为主、大案要案频发等问题，提出《应加快推进电子票据交易所建设》并在上海证券报予以全文发表。随后，公开媒体刊登了我们撰写的《中国票据交易所建立在上海是最优选择》，虽然没有直接将票据交易所命名为“上海票据交易所”，但我们在文中明确表示中国票据交易所建立在上海是最合适的选择方案，为票据交易所落地上海提供了政策参考。

2016年12月8日，上海票据交易所正式成立！媒体采访时，我把此事认定为中国票据发展史上最大也是最重要的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详见《上海票据交易所成立是中国票据史上里程碑事件》）。票交所的成立，推动票据全面电子化，从介质上实现了历史性变革，票据由纸票时代进入电票时代，显著提高了票据流转效率，结束了纸质伪假票乱象和相关操作风险。票交所推出一系列业务规则和机制，建立规范的市场准入机制和票款兑付的标准化机制，传统票据风险防控得到明显改善。票据服务新时代经济成效明显，2022年，票据承兑余额为19.1万亿元，票交所成立以来年均增长18.43%；票据融资余额13万亿，年均增长27.22%；签发票据的中小微企业21.3万家，占全部签票企业的94.5%；贴现的中小微企业32.7万家，占全部贴现企业的97.1%。

作者受邀出席2016年12月8日上海票据交易所成立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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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据情结未了

2015年退休后，我仍钟情于票据，持续关注和推动票据市场研究。搭建学术研究平台，同江西财大、九江银行组建了国内首家票据研究院，持续聘请国内知名金融界学者70余名为研究员，六年来部分研究员围绕票据市场重点问题，撰写并发表文章超百篇，累计通过微信公众号推送研究文章三百余篇，有数十篇文章获外部各种奖项，其中部分课题成果获上海市政府领导批示，充分发挥票据智库作用。目前已编著出版票据专业书籍八本，包括票据基础理论四部曲和票据研究四部曲，探索票据市场发展规律，为政策制定者、市场从业者、研究人员、在校学生等提供系统性、实操性、理论性的参考和学习资料。共举办六期征文活动，获得了社会各界人士的热烈关注和响应，总共收到440余篇投稿，动员业界开展票据研究效果良好。

左三为工行江西分行副行长张毅、中间为作者、右三为江西财大时任副校长蒋金法教授、右二为时任九江银行行长潘明、右一为时任江西财大金融学院汪洋教授

近几年作者等著述和主编的票据系列书

搭建交流研讨平台，成立“中国票据论坛”，在中国金融信息中心挂牌成立中国商票研究中心，举办全国交流会、研讨会等二十余场，从市场热点出发，为票据市场准确把脉，共同联合学界、业界的力量与智慧，建立广泛的合作交流机制，服务票据市场、服务实体经济。针对中小银行发起“中国中小银行票据协同发展论坛”，签署《中小银行票据经营自律宣言》，通过论坛平台加强中小银行沟通协作，建立信息互通与共享机制，互帮互助合作共赢。为央企、国企、银行、大学进行票据讲座几十场，多次深入企业、银行、财务公司进行调研与咨询，多次参加监管部门交流与座谈会，多次接受各大媒体关于票据市场的相关热点采访，并积极为票据市场发展进行宣传。

2022年11月新时代商票发展与创新研讨会暨《中国票据简史》首发式会议。左三上海票据交易所监事长周荣芳、左四工商银行原研究总监詹向阳研究员、左五江西财经大学副校长袁红林教授、左六九江银行肖璟行长、左七本文作者

作者2019年11月受邀出席交通银行、凤凰网财经举办的“聚智交融、和合共生”商业票据高峰会作主题交流

培育专业人才，推动建设全国首个票据方向研究生点，目前已合作培养5批、共42名票据方向研究生，现已进入人民银行、财政局、商业银行、证券公司、财务公司、大学等就职。在大学开设票据理论与实务课程，为江西财经大学、上海财经大学、江西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讲授票据专业课程近十年，致力于票据领域专业化人才的培养，为票据市场创新和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

2018年金融硕士（票据经营与管理方向）首届研究生开班暨“九江银行杯”奖学金颁发仪式合影。右五江西财大副校长袁雄教授、右四为作者

回顾30余年的票据情结，对票据的研究机遇来自于时代需要，对票据的热爱来自于环境提供。在票据起步阶段，市场缺乏实操性的指引，更缺乏理论性指导，而我接触票据业务较早，且在国有大行工作，一马当先开展银行票据业务的操作与经营管理研究，从而也使我对票据业务有了深入的认识和了解。在票据加速阶段，票据市场业务增长迅速，但我也隐约感觉到当时的繁荣已超出了经济本源，刚好我又在总行的平台专司票据业务，于是便组织业内人士开展更为宏观的本源性、机制性、前瞻性研究，旨在推动票据业务回归本源、促进市场健康持续发展。在票据转型阶段，票据市场已回归本源，但缺乏研究机构，而我已退休，有时间也相对更为方便，于是就组织一批专业化、高素质、有情怀、愿奉献的票据人士组建了国内首个票据研究院，通过理论研究引领推动票据市场发展。

正所谓“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回首仗“剑”行走票据江湖三十余载的经历，我始终把“研究”这把“宝剑”作为最值得信赖的傍身之物。多年来我执着甚至有些执迷于票据行业的研究工作，虽有栉风沐雨，虽有坎坷荆棘，但每当看到研究成果从理论到决策、到方法、再到实践落地，从而引领票据市场创新、规范和持续发展时，大脑“多巴胺”总是不自觉的加速分泌，满满的愉悦感和收获感成为促使我持续研究新问题的不竭动力。关于“研究”，我还有几点感悟与大家分享。

一是把握时代机遇，做“先行者”。票据业务的快速发展建立在改革开放这个大时代背景和历史洪流下，我与金融和票据的缘分也伴随着这个时代的进步而解密结合。历史和时代是我们每个人都绕不过去的最重要命题，但如果做好充分的准备，保持高昂的斗志，勇敢的先行先试，或许就能撬开甚至撑起时代发展的一片角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如今这个时代，是我们完成第一个百年奋斗目标、共同向着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砥砺前行的激荡时代！是金融行业助力中国式现代化的开局时代！是新版《商业汇票承兑、贴现与再贴现管理办法》实施后票据业务迈向高质量发展的黄金时代！站在这个时代的门口，所有票据从业者都应满怀信念的争做“先行者”，作为年近古稀的我，也愿意贡献微薄之力，将票据人生的“火炬”传递给更多的年轻从业者。

二是加强学习思考，做“篆刻者”。阿根廷人博尔赫斯曾经说过“命运无论多么复杂漫长，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那就是人们彻底醒悟自己究竟是谁的那一刻”，这是我特别喜欢的一段话，而当我意识到自己与票据将成为相伴之时，那个瞬间伴随着始终的学习和思考让我经常有定格的感觉。从纸质票据，到电子票据，到纸票电子化交易，再到电票可拆分，从票据法、到电票业务管理办法、到票据交易主协议，再到标准化票据管理办法和信息披露，每一次票据市场的重大变化，我都力求自己回到初心，重新像一个小学生一样去聆听、学习、思考、记录和总结，让自己成为“纂刻”票据知识的合格“匠人”。

三是倾心研究爱好，做“攀登者”。常有人说研究是枯燥乏味、甚至有些折磨人性的，但正是这看似让人望而却步的困难，才成就了成果落地时欢快和愉悦，这与过坡爬山有何等的相似之处！“志坚者，功名之柱也，登山不以艰险而止，则必臻乎峻岭”，登山途中有多困难，到达山顶的心情就有多畅快。自从潜心做票据方面的研究以来，我坚持以“登山”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体会了艰辛的付出，收获了甜蜜的感受。借此，也想对能看到此文的所有朋友说一句：无论你此刻在从事什么，请不要相信，收获像半山坡上的蒲公英一样唾手可得，但请相信，始终就更多的美好风景值得我们全力以赴，“攀登”向更高处。

责编：蒋烨欢校对：冯雯君

制作：张 巘 图编：赵雁旎

审读：朱建华 监制：张晓光 签发：潘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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