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单分享丨《漠河舞厅》
2022-01-15
◐ 今 日 歌 单 ◑
如果你看见我的话，
请转过身去再惊讶，
我怕我的眼泪我的白发，
像羞耻的笑话。
——《漠河舞厅》
极北之地漠河的冬季夜间少有娱乐活动。
漠河舞厅就开在这里，开在一间牌匾丁点儿不起眼的地下室里。
音乐人柳爽在漠河采风期间，曾偶然路过这家舞厅。
舞厅里的灯球不甘寂寞地转动着，成对成对的男女相拥共舞。
音乐声在人群中穿梭，映衬出其中一位独舞老人的寂寞。
他舒展着手臂拥抱空气，怪异又虔诚。
不了解的人或许会以为他是个疯子。
但其实这位名叫张德全的老人只是在怀念逝去的妻子。
老人跟柳爽讲了自己的故事。
在征得对方同意后，柳爽以老人的故事为背景，创作了《漠河舞厅》。
无数人读着故事，哼着歌曲，不由动容和泪目——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你什么都没有说，野风惊扰我。”
01
我们会坠入爱河，
我深信不疑
张德全和妻子康氏相识于上个世纪80年代，结缘于舞蹈。
在最冷的极北之地，爱的火花就此燃起、温暖摇曳。
张德全说自己对妻子是一见钟情。
为了追求康氏，他写过无数酸溜溜的情诗，一首又一首，言辞热切而真诚。
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张德全在见到康氏第一眼时，便已对此无比确定。
康氏喜欢跳舞，两人便常常一块儿舞蹈。
这可能就是文青的浪漫，纯粹的精神高地。
那时候他们总是趁着夜色，偷跑到仓房去，蹑手蹑脚地钻过门梁。
仓房里到处都堆着粮食，留给他们的空间狭窄逼仄，橘灯也好像在头顶摇摇晃晃。
录音机里放着《迟来的春天》，他们就在老旧吱嘎的磁带声里跳舞，伴着流淌的晚星和月光。
之后，他们常常在一起练习。
偶尔太阳已经快下山，天空布满紫色红色的晚霞，风情的女孩和笨拙的男孩依旧翩翩起舞，沿着繁忙而狭窄的仓库。
一步又一步，一遍又一遍，将所有嘈杂和烦恼撇在身后。
1983年，这对年轻人终成眷属，并在漠河立县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婚后，他们依旧迷恋舞蹈和音乐，把平淡的日常过成了浪漫的生活。
02
你的美丽在我一亩三分地里，
从未凋谢过
童话里，王子和公主结婚后便是最圆满的结局。
然而现实中，却总是世事无常。
1987年5月6日，黑龙江省大兴安岭地区的西林吉、图强、阿木尔、塔河4个林业局所属的几处林场同时起火。
这是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特大森林火灾，震惊国内外。
经过28个昼夜的奋力扑救，直至6月2日，火场明火、余火、暗火才全部熄灭。
此次火灾共侵害森林面积101万公顷，导致211人丧生，226人烧伤。
这些冷冰冰的数字背后，残留着无数家庭的眼泪、悲伤和绝望。
大火过后的城市不像个城市，倒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巨大废墟地。
灾难发生的那天，是张德全因工作离开的第十四天。
当他想尽一切办法驱车赶回去时，火势已去，天光已亮。
整个漠河都成了一片废墟，随处可见的断壁残垣，就像人间炼狱那般。
葬身火海的人被烧焦了，面目全非，有些甚至没留下完整的骸骨。
最后因为难以辨认，张德全甚至没有见到妻子最后一面。
就像歌里唱到的——
“我的信念忽然倒塌，”
“城市的花园没有花。”
灾后，人们开始按部就班的重建工作。
只是房子可以再搭，游乐场可以再建，葬身火海的人却再也无法回来。
徒留永恒的伤痕，烙印在幸存者的心尖上，让他们辗转反侧、耿耿于怀。
作为活下来的人，张德全躲过了漫天的大火，却躲不过妻子葬身火海之痛。
灾后高楼平地起，张德全的心却拴在妻子身上，越陷越深，一路下潜到不见底的渊谷。
于是，之后的三十年，总有人看见一个老人独自舞蹈在街道旁或是漠河舞厅里。
他跳着曾和妻子康氏一同跳过的舞，或是还未来得及同妻子康氏一同练习的步伐。
对于张德全来说，也许只有舞蹈才能带给他片刻安宁，只有跳起舞来才能短暂地再次拥抱妻子康氏。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打扰，因为想念这根剪不断的线。
即使张德全和康氏膝下无儿无女，他也并未再娶，用固执的忠诚和仅剩的回忆守着离去的妻子康氏。
03
如果有时间，
你会来看一看我吧
时光荏苒，张德全一天天变老，生出白发。
妻子康氏却不再衰老，她停留在最美的年纪，像不会凋谢的玫瑰，永远娇艳。
就像歌里唱的那样——
“可是你，惹怒了神明。”
“让你去，还那么年轻。”
爱情究竟是什么？能有多坚韧？又能有多深刻？
生活已经被剥去了愉悦快活的面具，那枝干虬结缠绕的连理枝，被生生从中间劈开，如今只剩气息尚存、还未焦黑的那半，在呼号的寒风中苦苦支撑。
一别三十年，失去的人只能依靠回忆活下去。
音乐人柳爽曾以张德全老人的口吻，写过一封寄给康氏的信。
以唤一声康氏开头，以再见了晚星结尾。
信中写到张德全还未来得及带康氏看过极光。
“我多想带你去看看极光，我的知青父亲告诉我，极光会在某个不经意的夏日傍晚，偶然光顾这个村镇，而我对此深信不疑。”
就像她是如此美丽、就像他们定会坠入爱河，他对此从来都深信不疑。
一个人的死亡，如同针落在地上，只是一声微音；
可对深爱她的人来说，那声音浩大、震耳欲聋，用任何词汇形容都显得干瘪、不达意；
天人永隔的结局，真像遭到了神明的妒忌，87年的无妄之灾，而今余震仍在。
最后：
敲这篇文章前，我看了很多网友的评论。
这些网友，也包括我，我们在遗憾这爱情的悲剧，也在感叹这爱情的经久。
这爱情是如此纯粹，又难以遇得。
原来，真的会有人愿意等你很多年。
直到现在，漠河舞厅还在营业，一张门票五块钱。
借用王尔德的一句情话来说，
就是：
这是个可爱的地方，
只是缺了你；
永远地，
怀着永不消逝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