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之园

今年是造园家计成诞辰440周年。笔者谨以此文悼念计公之不朽。

中国私家园林形形色色，以江南最多，苏州尤盛。隋朝开皇年间最多达500余座，苏州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园林之城。

生活在苏州的百姓，从小受园林艺术的熏陶，有园林之癖。松陵（同里镇）人计成是其中之一，他后来写出中国第一部造园专著《园冶》。

计成，字无否，生于明朝万历十年（公元1582年），他幼年家境尚可，受良好教育，少年时优游于经史子集之间，好诗词绘画。计成为人勤勉而有灵气，好收藏旅行。青年时云游各地名胜，登高眺远，吟诗作画。他对五代画家荆浩和关仝的云山烟水笔意十分欣赏，临摹其作品，并对自己游览的山水风景一一记于笔下。他的诗画在同里颇负佳誉，当地人誉其作如“秋兰吐芳，意莹调逸”。计成后赴常州、镇江、扬州与南京，还云游北京、河北、湖北、湖南、江西等地，对各处的园林一一寻访，并作了比较和研究。

当时的学子，皆走科举之路，计成却看淡功名，他学识丰富，见解独特，是性情中人，由于言行不合时宜，中年时渐为落魄，但他依旧按自己的兴趣设计生活。据载：他“少有林下趣，逃名丘壑中”“游燕及楚，中岁归吴”。也就是说，计成的理想是毕生以造园为业。

明天启元年，计成定居镇江，“环润皆佳山水”。他一方面卖画度日，另一方面又领略北固山、金山、焦山的名胜风光。他一次路过见工匠们在堆砌假山，叠成的假山呆板而无生趣，便提出应按真山形态来堆砌假山的设想，工匠头见他口出狂言，便在怀疑中让他一试。计成亲自完成了这次假山石壁工程，由于造型灵巧，宛若真山，观者无不为此叹服，计成第一次出手大为成功。

天启三年，常州名门望族吴玄在城东购得元朝旧时园苑一处，约十五亩，闻计成名，请他仿照北宋司马光造独乐园之妙，造一座园林。计成受邀后仔细观察了地形，便说：“此地造园，要叠石，让高处更高，低处更低，乔木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山腰间，根系盘剥穿凿于石间，像一幅画；池边山上，构造亭台，楼影入水，再配上洞壑与长廊，美景可出于意外。”

吴玄完全赞同计成的设计，一年后计成造好了这座“东第园”，吴玄入园观赏后赞叹：“从进门到出园，江南的胜景让我独占了。”他还吟道：“看云看石看剑看花，间看韶光色色；听雨听泉听琴听鸟，静听清籁声声。”

从此，计成声名远播，富商汪士衡邀他赴銮江（仪真）筑寤园。经计成精心设计，这座依山傍水的园林虽不大，但“随形而弯，依势而曲，或蟠山腰，或穷水际，通花渡壑，蜿蜒无尽”，有“篆云廊”等名胜。清代名士张岱在《陶庵梦忆》中对计成叠的三峰石尤加赞誉，《仪真县志》记：“园内高岩曲水，极亭台之胜，名公题咏甚多。”

“寤园”后改名“嘉园”，是计成园林美学思想的生动体现，一是“有真为假，做假成真”，因地制宜，顺应地势。二是小中见大，处处巧妙布局，造了许多廊、亭、轩、榭等小型建筑，以分隔空间和借景之妙。三是主张古朴素雅，反对繁琐雕镂。

计成还在南京造过“石巢园”，在扬州改建“影园”，他于崇祯四年根据其造园实践与经验，写成一部中国私家园林的百科全书《园冶》，他已49岁，两儿尚处“但觅梨栗而已”，当时不足十岁。《园冶》共三卷，约1.4万字，插图235幅，全由作者自绘。计成认为园林以建筑、山水、花木为要素，取诗的意境造园为佳。全书采用四六骈文，措辞优美，行文潇洒。书中妙语：“虽由人作，宛自天开”“巧于因借，精在体宜”。

此书为中国第一部最为完整的园林专著，日本造园名家多静博士曾誉为：世界最古之造园书籍。今年正是造园家计成诞辰440周年。笔者谨以此文悼念计公之不朽。（米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