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名字中没有“双”字的“双字辈”滑稽艺术家

2023-01-03 18:4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老周望野眼老周望野眼

上海滑稽剧团官方发布

知道“李青”这个名字，还是在遥远的八十年代。那是滑稽戏历史上一个难得的黄金年代，姚慕双、周柏春、杨华生、笑嘻嘻、袁一灵等老一代艺术家虽然经过了特殊年代的摧残，但创作能力依然蓬勃。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是被称为“双字辈”的中年演员，以及王汝刚、姚勇儿、钱程、毛猛达、沈荣海等等“青年演员”。当然还有严顺开、筱声咪、孙明、黄永生……名字太多了，报都报不过来。李青是“双字辈”中的一员，姚慕双和周柏春的徒弟。或许因为姚周的光芒过于耀眼，“双字辈”总显得缺点什么，他们是老师身边的绿叶，在众多大戏中，他们有时是老实巴交的知识分子，有时是调皮捣蛋的街头青年，有时是贪小便宜又不失狡猾的小市民，有时是土里土气的农民……他们的存在，似乎是为了衬托老师的形象而以一个团体存在的，所以作为个体，他们的艺术形象不那么鲜明。在这个群体中，“李青”是独特的存在，他形象壮硕、浓眉大眼，和“双字辈”其他演员不太一样，更不同的是，他的表演夸张又不失分寸，偶尔以肥胖作为噱头的“生理梗”也并不那么突兀。他总是以配角的形象出现，排名总在一众“双”字演员的后面，但这位排名最末的演员只要轮到他演，就总是有戏。连他的名字都显得很特殊：名列“双字辈”，名字中却没有“双”字，他始终坚持自己原来的艺名：李青。

“双字辈”

前排左起：翁双杰、吴双艺、王双庆

后排左起：童双春、李青

近年来，滑稽艺术式微，姚慕双周柏春那代老艺术家不用说了，连“双字辈”艺人也大都故去了。有人说：现在的滑稽不滑稽，上海的年轻人连上海话都听不懂、不会说了，于是以上海和江浙方言为载体、扎根于上海市民的艺术滑稽戏，自然也很难振兴。但在我们这代人的心中，滑稽艺术和那一代艺术家，毕竟代表了青春的回忆，他们带给我们的欢乐和思索，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改变。听到李青先生去世的消息，自然很悲痛，毕竟他是那个年代和那一代艺人最后的夕阳残照。李青先生走了，那个时代，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李青：一个时代的夕阳残照

两个月前的11月11日，我还和好友栋栋兄一起到田林新村的李青先生家探望过老人。栋栋兄从事酒店行业，他深知老人的喜好，特地带了老人爱吃的红烧肉等美味，但又提醒老先生：尝尝就好了，不要过量。李青老人在家中接待了我们，除了双腿不良于行，精神还很好。得知我从事体育新闻工作，老人打开了话匣子，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在足球场上驰骋的往事：“我欢喜踢足球，开始踢前锋，后来踢后卫，最后只好守goal了”。对于自己的艺名中为什么没有“双”字，李青专门作了说明：“我原来的先生不是姚周，而是张利音”。

青年时代的李青

看得出来，李青对自己原来的老师张利音充满了感情。他认真地向我们叙述了自己早年从艺的经历。解放初期，住在南市小西门少年路（今黄浦少年路）的弄堂青年李万松（后写成李方松）因为喜欢滑稽表演，机缘巧合拜了当时上海新生通俗话剧团的演员张利音为师。张利音给他起了艺名：李青，希望他青出于蓝胜于蓝。李青对老师非常尊敬，上台表演时难免羞涩。张利音开导他：观众花钱买票来看戏，是来看你尊师重道的吗？他们是来看你唱戏的。你要时时告诫自己，“观众是来看我的”，这样你才能演出头。张利音的这些话，李青记了一辈子。

李青的老师张利音（中）

在《七十二家房客》中扮演金医生

好景不长，滑稽戏很快演不了了，张利音和李青师徒都不得不自寻出路。张利音的工作是在五金店，李青则到位于老城隍庙的梨膏糖商店做营业员，后来还担任过经理。艰难的岁月过去，李青没有放弃艺术追求，待到拨乱反正，他抓住机遇进入当时的上海曲艺剧团（今上海滑稽剧团），还拜了新的老师：姚慕双周柏春，成为”双字辈“的一员。而他的老师张利音，决定留在五金店继续做他的营业员，原因很有时代特色：他想在五金店退休，好有一个子女顶替的名额——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想法是无奈而现实的。

李青和童双春表演《调查户口》

说到自己的老师张利音，李青带着很多的感情。或许因为这个原因，他始终没有在自己的艺名中加上那个“双”字，他成了名字中不带“双”的“双字辈”。当然一般的说法是他拜姚周为师时，已经是改革开放以后、他已经是接近五十岁的中年人，“李青”这个名字在观众中也有点名头了。大概因为自己并非“正宗”的“双字辈”，他总是甘当绿叶，甚至不惜夸大生理特征来出噱头。谈到自己的艺术人生，李青笑着说：“在上海滑稽剧团想要演出头，太难，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