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背后的阴暗面

2023-02-22 12:0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 Margarita Leib 利维坦

利维坦按：

在群体性谎言中，有一种是众人明知道是谎言却出于某种原因不愿意戳穿该谎言，还有一种类似于传销，一开始半信半疑，到后来反而被彻底洗脑，成为了谎言的坚定捍卫者。历史上，对于奥古斯丁、阿奎那和康德等人而言，没有任何的情境是可以让说谎合乎道德的，即使说谎是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法，即使面对谋杀、酷刑或其他的困境时，说谎依旧是伦理上不允许的。上述三人都给出反对说谎的论证，这些论证彼此相容。在这些论证中，比较重要的如下：说谎背离言语的自然机能，而言语的自然机能是与人沟通说话者的想法。当一个人说谎时，他就破坏了社会上的信任。

当然，功利主义哲学家也认为，不论是否会被发现，仅仅在你可以将人们的行为导向比你可能失去的信任更多好处的方向时，你才该说谎欺骗——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白色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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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至2015年间，大众汽车的工程师团队在实验室检测中多次伪造发动机排放参数。他们暗箱操作，令车辆的污染物排放量在测试过程中处于较低水平，以此达到美国及欧洲的排放标准。然而，一旦车辆上路，其尾气排放量远超允许标准，峰值时甚至可达美国标准的40倍。这桩被媒体称为“柴油门”（Dieselgate）的骗局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仅在美国，标准以外的污染物就可能导致数十人早逝。

（iopscience.iop.org/article/10.1088/1748-9326/10/11/114005/meta;jsessionid=CBB0DEF280F6107CE4771D4142C8BA0D.c5.iopscience.cld.iop.org）

“柴油门”只是研究人员所说的“合作性欺骗”的其中一个例证。通常而言，谈及合作时，人们往往更倾向强调它的众多优点：譬如团队合作能改善人际关系，帮助人们解决无法独立解决的复杂问题。但在某些情况下，团队合作也可能成为滋生不诚信行为的沃土，这点可见于大众汽车爆发的丑闻。

（journals.sagepub.com/doi/abs/10.1177/1368430204046145）

为了了解塑造团体不诚实现象的力量，我和同事们汇集了许多前人的研究数据。我们发现，不道德的行为在合作中很常见，但谎言的数量是有上限的——这一发现或可帮助团队避免在未来出现问题行为。

我们分析了34篇由心理学家、经济学家、管理研究者撰写的相关研究报告，其受试者共有1万多名。在这些实验中，科学家们要求人们以团队成员的身份参与经济博弈或执行决策任务。每个研究的具体指示各不相同，虽说实验方法各异，但受试者都可通过诚实守信和团队合作获得金钱奖励。此外，作为一个团队，他们还可以通过撒谎赚取额外的钱。譬如，在某些任务中，团队破解谜题的数量可能决定金钱奖励的多少；受试者们为了尽可能多的获得奖励，可以撒谎并夸大已破译谜题的数量。

在所有研究和任务中，我们发现团队倾向于撒谎。就平均水平而言，相比单纯地实话实说，撒谎让他们多赚了35.6%的额外奖励。好消息是，欺骗是有限度的，这表明人们在某种程度上仍会在意道德考量。毕竟，就平均水平而言，这些团队并没有试图通过撒谎获取所能获得的全部额外奖励。举个例子，在猜谜题时，大多数团队并没有假装已破解所有谜题。

（psycnet.apa.org/doiLanding?doi=10.1037%2Fbul0000349）

此外，当研究增加了因不诚实而导致的道德成本时（比如告诉人们谎言会伤害其他受试者或对慈善捐赠有负面影响），团队说谎的次数就会减少。最重要的是，我们发现团队成员的性别与年龄是影响“合作性欺骗”行为的重要因素。在团队中，女性越多，成员年龄越大，团队撒谎的次数就越少。

过去的研究表明，与男性相比，女性因武断及利润最大化行为——例如在求职面试中要求更高的薪水——受到惩罚的概率一般更高。这种差异可能是女性独立工作及团队合作时更诚实的原因之一。不过这只是推测，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确定。

（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abs/pii/S0749597806000884?via%3Dihub）

（psycnet.apa.org/record/2018-66786-001）

为了研究“合作性欺骗”行为如何随时间推移而逐步升级并传播，我们还进行了一项计划之外的分析。详细来说，我们分析的某些研究会要求搭档们掷几轮骰子。其中一个人先私下掷一次，然后上报点数。其搭档在知晓该点数的情况下，自己再掷一次，并上报点数。如果双方上报的点数相同，就能得到一笔奖励：举个例子，都报1点可能意味着每人奖励1美元，都报2点意味着每人奖励2美元，以此类推。实话实说的受试者只有在点数真的相同时才能获得报酬。随着游戏一轮轮进行，某些搭档会经不住诱惑，虚报更高的点数或假称二人点数相同，以便获得更高额或更多笔的奖金。

在这些研究中，我们会先确定是否有明目张胆行欺骗之事的受试者存在。倘若有数据显示某些人只报了6点（可能出现的最高点数），或在所有回合中都声称二人点数相同，我们将把这些幸运到离谱的受试者称为“厚颜无耻的骗子”。鉴于在20轮游戏中（实验中最常见的轮数），次次是6点或次次点数相同的几率非常小（小于0.001%），我们对自己的判定相当有信心。

随后我们又研究了“厚颜无耻的骗子”是否会影响其搭档。结果显而易见：不诚实是会传染的。与“厚颜无耻的骗子”组队时，其搭档同流合污的可能性更高。随着游戏一轮轮进行，“合作性欺骗”行为会变本加厉。与前几轮相比，后续回合中第一个掷骰子的人更可能报出更高的点数，而他们的搭档则更可能报出相同的点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