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拜伦手稿《爱情与黄金》

而魔咒却请来了每个青年，

And yet that spell invites each youth,

想让你叹息，或者像在叹息；

For thee to sigh, or seem to sigh;

强迫假意穿上真情的衣衫。

Makes falsehood wear the garb of truth,

而真情却反而像一场梦呓。

And Truth itself appear a lie.

这首诗以“四行”为一阕，共九阕；以“四对轻重音节”为节奏，隔行押韵。此诗可能作于1813年夏，主题是表现求婚过程中潜在的危险。诗中的“道白者”警告说，富有的女子可能会招来欺诈又谄谀的求婚者，他们的动机仅仅是为了金钱。这样的女子要提高警惕——连对“诗人自己”也应如此：“别允许爱情进入你的胸膛，/ 怀疑他人的爱，/也别相信我。”（第三阕，第十一、十二行）。诗人坦率而充满了关心地问道，当一个男人尊崇一位淑女，在她的“神坛”（第六阕，第二十二行）前膜拜她的时候，这位淑女如何才能辨别出“真爱”（第一阕，第四行）？此处，拜伦用了一个令人浑身发凉的比喻：他把淑女比喻成了被牵上祭坛的受难牺牲品（第八阕，第三十一至三十二行）。

《爱情与黄金》的结尾篇幅：

八

每天有诱惑者的华丽衣衫，

Each day some tempter's crafty suit,

想诱你去那张没有爱的床：

Would woo thee to a loveless bed:

我看见你朝着祭坛的脚前，

I see thee to the altar's foot

作盛装的牺牲品被人牵往。

A decorated victim led.

九

别了，爱人! 我绝不能泄露，

Adieu, dear maid! I must not speak

我那些可能有的隐私密情；

my secret thoughts may be;

虽然你有男人追求的全部，

Though thou art all that man can seek

但是我不敢谈论爱情对您。

I dare not talk of Love to thee.

翻译：蔡春

写给谁的诗？

让诗中常常饱有激荡情感的拜伦，写下这首如此拿捏、克制的情诗的对象是谁呢？拜伦写下这首诗的时候正值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因《哈罗德公子游记》（Childe Harold's Philgrimage）成名，成为全英国甚至欧洲的名人。他的张扬和纵情也广为人知，面对他的众多情人，有时真的很难断定他作品中的主人公都是谁！这首诗也不例外——关于它的主人公，总是众说纷纭。不过，要说最可能的人选，或许要属安娜贝拉·米尔班克（Annabella Milbanke）了。

安娜贝拉·米尔班克也被称为“拜伦夫人”，她和拜伦维持了一年的婚姻。她出身贵族，家境殷实，比拜伦小三岁多。据说，她绝顶聪明，受教育程度高，却是个古板虔诚的教徒，与拜伦的性格大相径庭。1812年，她在一场由卡罗琳·兰姆夫人（Lady Caroline Lamb）举办的派对上与拜伦第一次见面，那时卡罗琳·兰姆和拜伦之间的风流韵事正传得沸沸扬扬。拜伦与安娜贝拉的第一次相见也并未产生什么火花，但匪夷所思的是，拜伦在1812年秋天便写信向安娜贝拉求婚，被后者拒绝。直到1814年，拜伦第二次向安娜贝拉求婚时才成功。而这期间，拜伦除了与安娜贝拉通信之外，还与其他几位女性交往。不过，在1813年深秋拜伦写给安娜贝拉的信里他曾带着调情口吻说道：“我猜想我将为你身边的一千零一个伪君子之上再添上一位，”他又补充说道，“而我已经精心地准备好防止这样的事发生。”

▲ 拜伦勋爵肖像。肖像画家托马斯·菲利普斯（Thomas Philips）基于1813年绘制的拜伦肖像复制而成，约1835年。现藏于英国国家肖像画廊。画中拜伦穿着阿尔巴尼亚民族服饰，据说他随后将这套服装送给茉瑟·埃尔芬斯通（Mercer Elphinstone），有学者认为《爱情与黄金》也可能是献给她的。NPG 142 © The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London

短暂的婚姻

拜伦和安娜贝拉于1815年1月结婚，而这段婚姻只维持了一年。1816年1月，在他们的女儿埃达（Ada）出生后一个月，安娜贝拉就在某天清晨抱着女儿离开拜伦，回到娘家。如果说安娜贝拉起初嫁给拜伦是因为她仍对救赎拜伦存有一丝幻想，那么一年的婚姻生活已让她怀疑自己的初衷。 面对越来越繁重的债务压力，拜伦的情绪越来越阴郁、暴躁，让安娜贝拉觉得他已经疯了。安娜贝拉的离开也是针对拜伦的心理状态咨询医生后的决定。而她回到娘家后不久，便在家人的敦促下向拜伦及法庭提出离婚申请。拜伦的诸多情事及丑闻因离婚事件也家喻户晓，例如他与同父异母的姐姐奥古斯塔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等等。1816年，带着对英国的失望，丑闻缠身的拜伦卖掉了在诺丁汉的家产，自我放逐移居欧洲大陆，永远地离开了英国。

埃达是拜伦唯一一个合法的女儿，她长大后再也没见过拜伦，但她从一个月大起就因她父母的离婚事件也成了名人。安娜贝拉在离开拜伦后先后获得了她的叔叔和母亲留下的遗产，变得非常富有。她抚养埃达长大，为女儿的教育倾注很多心血。在安娜贝拉与埃达之间，关于拜伦的话题是禁忌。在对女儿的教育上，安娜贝拉特意让埃达侧重学习理科科目，并减少对文学的学习，以防埃达长大成为拜伦那样阴晴不定的人。

▲ 埃达·拜伦，Walker & Boutall仿路易斯·阿米·费里埃（Louis Ami Ferrière），凹版印刷，十九世纪末（1820）。NPG D11136 © The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London

埃达·拜伦：“诗意科学”造就世界上第一位“程序媛”

拜伦将他和安娜贝拉的结合称为“被诅咒的婚姻”。在离开英国的前几天，拜伦写信给奥古斯塔说以后不要再提起安娜贝拉，但要时常写信告诉他可怜的小埃达（“poor little Da”）的近况。对于埃达的成长，拜伦其实和安娜贝拉抱有一样的期望：在拜伦去世前夕写信询问埃达的性格时，他补充说到：“我希望上帝给予她一切，除了诗性——这个家族有我这么一个傻瓜足矣。”

▲ 埃达·洛夫莱斯（即埃达·拜伦），威廉·亨利·莫特（William Henry Mote）仿阿尔弗雷德·爱德华·沙隆（Alfred Edward Chalon），点刻版画，1839年发表。NPG D5124 © The 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 London

埃达天资过人，长大后精于数学和工程等学科，但她并没有像她妈妈希望的那样，完全不受拜伦的影响。她天生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儿时曾梦想飞翔，并以科学研究的态度去钻研。她在长大后更是崇尚“诗意的科学”（poetical science），也正是对诗意和想象力的追求奠定了她日后的科学成就。1833年，埃达通过数学家兼好友玛丽·萨莫维尔（Mary Somerville）的介绍结识了数学家、发明家查尔斯·巴比奇（Charles Babbage）。爱达十分着迷于巴比奇对差分机（Difference Engine）和分析机（Analytical Engine）畅想及设计，随后与巴比奇密切通信往来。1842年，埃达翻译了意大利数学家路易吉·费代里科（Luigi Federico）根据巴比奇的讲座写下的法语笔记，并添加了近三倍长的注解，她更加详细地解释了分析机的运作原理，并写出一则算法。埃达的注解远远领先于她的时代，后人称她预见了“计算机时代”，而她写下的算法也使她成为世界上第一位“程序媛”。

▲ 埃达·洛夫莱斯（即埃达·拜伦）写给查尔斯·巴比奇的信，1843年7月10日。现藏于大英图书馆。

大英图书馆藏有一组埃达·洛夫莱斯（即埃达·拜伦）写给查尔斯·巴比奇的信。这些信写于1836-1851年间，从她的信中可以看到的不仅仅是她绝顶的数学天分，也有一种有条不紊的性情。和安娜贝拉不同，信中的爱达十分鲜活，不乏幽默感，并俏皮地以“你的谜友”（Your puzzle-mate）落款。她喜欢在信中用下划线强调某个单词，她的语气、情绪也因此跃然纸上；在她写给巴比奇信里，我们不仅能看到两位数学家的合作，还有一段生动的友谊，埃达对巴比奇时而充满鼓励，又偶尔直白地纠正他的错误。

1843年7月19（？）日， 埃达写道：

“我亲爱的巴比奇，在我看来你明显在看的是已经作废的第4页，而不是正确的那一页。”

1843年7月10日:

我亲爱的巴比奇，我为了你非常努力地工作；实在就像是魔鬼一样（或许我就是魔鬼）。我想你会很高兴的。我觉得我做出了非常重要的排除和改进。

1843年7月21日：

我亲爱的巴比奇，我绝望透了，我掉进了这些数字的巨大泥沼，纠缠不清。

＊注：文中下划线为埃达手稿中的标注

1852年，年仅36岁的埃达患癌症英年早逝，和她父亲拜伦去世时类似的年纪。这一对未曾谋面的天才父女为这个世界各自留下了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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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信息如下

木心的讲述：大英图书馆珍宝展

展览时间：2017年10月15日至2018年1月14日

展览地点：浙江省桐乡市乌镇西栅景区 木心美术馆

本文转自大英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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