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思念叫永远——冰心《纸船——寄母亲》赏析
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在读冰心的诗歌《纸船——寄母亲》的那个夜晚,我又梦到了我的母亲。
这首诗,我已经是很熟识了,初识它的我,还很年轻,并不能深刻地理解诗歌中的意味。随着时光的流逝,后来的记忆冲淡了前时的记忆,这首诗歌,也就像多年的朋友一般,因为不见,所以不念,终于,逐渐变得陌生。
而今,不知为何,又再次地忆起,掺杂进岁月的沧桑后,品读起来,况味竟然和以往有所不同。
写《纸船——寄母亲》时的冰心,是在1923年,那年的她,只有23岁,在去美国留学的游轮上,想起了她的母亲,于是,借助纸船这个意象,抒发了她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诗歌很浅显,节奏也很明快。诗人好像一个孩童,在一边叠着纸船,一边倾诉着她对母亲的思念。
我从不肯妄弃了一张纸
总是留着——留着
叠成一只一只很小的船儿
从舟上抛下在海里
意象的产生和环境也有关,当时的冰心,人在船上,船在水中。她眼前所见,目之所及的,是一望无际的海洋。孤身一人的她,难免会滋生思乡之情,念母之绪。而在冰心的“爱”的哲学里,“母爱”和“童心”是两个无法分离的元素。因为想念母亲,她想起了儿时与母亲在一起时,玩的叠纸船的游戏。而此时的她,身在茫茫海洋中,无法到达母亲的身边。于是,纸船这个意象,成了她寄托思念之情的载体。
船在大洋中是孤独的,冰心在船上也是孤独的。而排解孤独的,是一张张普普通的纸。在冰心的眼中,纸变得珍贵了,让她珍惜了。因为,这一张张纸,会幻化成一只只小小的船儿,会把她的思念带到母亲的身边去。“妄弃”的意思是白白地丢掉,而“从不肯妄弃”体现的是冰心的执着,念母的执着。当一张张纸变成一只只船儿的时候,诗人把它们抛下到海里,看着船儿在海洋中飘荡,年轻的诗人的心也在飘荡,飘荡到母亲的身边。
有的被天风吹卷到舟中的窗里
有的被海浪打湿,沾在船头上
我仍是不灰心地每天叠着
总希望有一只能流到我要它到的地方去
可眼前所见却让她心伤。那些纸船,还没有到她的母亲的身边,就“有的被天风吹卷到舟中的窗里,有的被海浪打湿,沾在船头上。”那些她带着思念所叠的纸船,竟然被雨打风吹去,四处飘零,她内心的痛苦和焦灼是可想而知的。
但念母之情太深,太深了,她不想就此放弃,她又怎能放弃,因为,放弃了,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痛苦。于是,她继续叠着纸船儿,她坚信,“苦心人,天不负”,终有一只纸船会流到母亲的身边,带去她对母亲绵绵不尽的思念。
母亲,倘若你梦中看见一只很小的白船儿
不要惊讶它无端如梦
这是你挚爱的女儿含着泪叠的
万水千山,求它载着她的爱和悲哀归去。
当现实无法让理想实现的时候,人往往会借助于想象。而诗歌呢?是想象的艺术。诗歌以想象使情感升华,使意境深邃。这首诗,也同样如此。诗人想象着母亲在梦中见到了一只很小的白船儿,会惊讶它的出现,于是,亲切地告诉母亲,它的无端如梦是有来由的,因为,这只船,是她的女儿叠的,含着泪叠的。李白寄愁心与明月,诗人寄思念和悲哀于纸船,她乞求:船儿啊船儿,你载着我对母亲的爱和悲哀归去,去我的母亲的身边吧!
在诗歌的结尾,作者倾诉着她那无法阻逆的情感,把对母亲的思念之情淋淋尽致,毫不保留地表达了出来。诗歌的卒章显志,在此时运用得恰到好处。
喜欢这首诗,是因为,这首诗,把对母亲的思念写得含蓄而深沉,真挚而饱满。那对母亲的爱,对母亲的念,充斥在字里行间,让人缱绻,让人留恋。
不知为何,想起了史铁生的《秋天的怀念》,那渗透在文字中的,是对母亲满满的怀念与遗憾。他与母亲的分别,是一种永不能见的死别,这,和写《纸船》时的冰心是不同的。生离是一种暂时的痛,而死别是一种永远的伤,无法疗愈的伤痛。
我就这样读着,读着,从冬日的黄昏读到黑夜。我用我的思念也叠了一只小小的纸船,把它放逐到我的心海中,任它漂泊。就这样,不知何时,沉沉睡去,入梦……
夜深沉,我孤独地坐在黑暗中,成了一个不眠的人。此时的我,就像一个在襁褓中的孩子,想哭,想渴求母亲的呵护。
我是被梦惊醒的,梦中,有我的母亲。她正在一声一声,一声一声地咳嗽。我唤着母亲,无声地唤着母亲,想要为她拿那治疗咳嗽的药,可是,当我伸出手,正要触碰到治疗母亲咳嗽的药时,我却从梦中醒了。药,也被我遗落在梦中,连同母亲。
我孤独地坐在黑暗中,想哭,可我知道,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母亲的呵护。
“母亲的爱是永远不会枯竭的”她能融化冰山,她能净化灵魂,她能让子女幸福成长。可母亲呢?做为一个生命的个体,却都有消亡的时候。母亲的伟大,就在于,即使个体消亡了,她的爱也不会消失。
母亲,我终于知道了,世上有一种思念叫作永远,那,就是对你的思念。 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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