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好莱坞女星到WIFI技术之母——海蒂·拉玛:电影往往限于地区和时代,而技术是永恒的
在海蒂·拉玛留给子女的磁带里,她说了这样一段话,“即使生活让你咬牙切齿,世界不承认你的成就,那也要做下去。重要的是你努力让世界变好。这是你会记得的。掌声无所谓,重要的是努力去做。”
1914年,海蒂·拉玛 (Hedy Lamarr) 出生在奥地利维也纳。作为条件优渥的犹太家庭独女,她的童年生活就是弹琴、跳舞、看歌剧,这些也奠定了她日后在演艺事业上的造诣。
海蒂·拉玛的父亲对女儿宠爱有加,也把自己对技术的偏爱遗传给了她——所以海蒂·拉玛从小就很喜欢科学,热爱去鼓捣一切。比如5岁时,海蒂·拉玛就尝试把一个老式的音乐盒拆掉又重新组装起来。
在她的纪录片里,海蒂·拉玛的儿子展示了这个音乐盒,而近一个世纪过去,这个音乐盒的发条和机关完好无损,依然能发出清脆的音乐
上学后海蒂·拉玛展现出对数学和化学的浓厚兴趣,并读了通讯工程专业。上天也毫不吝啬赋予她最美貌的外在,很多人形容海蒂·拉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尤物。于是16岁那年,海蒂·拉玛不顾家人反对跟随当时奥地利著名的戏剧导演马克斯·莱因哈特去了电影厂学习表演,即便没有任何从影经验,她依然被电影厂爽快的签约作为临时演员。
海蒂·拉玛凭借自己的美艳很快拿到拍片机会。18岁时她拍摄了当时争议极大的一部影片,《神魂颠倒》。影片里海蒂·拉玛全裸出镜也有很多香艳镜头,成为当时第一个在电影中全裸出镜的女星。
这让当时当局愤怒不已,甚至惊动了教皇和希特勒,影片很快被禁。但越是被禁就越是有话题度,海蒂·拉玛因而也迅速成名,即便当时她的演技还并不成熟。
1933年,海蒂·拉玛与奥地利第三大军火商,弗里茨·曼德尔结婚,这也是她一生六任丈夫里的第一位。婚姻并不幸福,4年后海蒂·拉玛逃离婚姻来到巴黎,结识了米高梅老板路易斯·梅尔。路易斯·梅尔当年低价签了很多因战乱无戏可拍的欧洲演员。
起初海蒂·拉玛觉得米高梅的报价太低,没有签约。海蒂·拉玛很聪明,她选择和梅尔一班船前往纽约,在船上几乎无人不被她的美貌吸引,这让路易斯·梅尔重新审视签她的必要性,最终一纸每周500刀的合约送上。
这时候的海蒂·拉玛甚至还不会说英文。她也把自己的原名海蒂·基斯勒改成海蒂·拉玛,正式进军好莱坞,开启了自己演艺的黄金时代。
一部《海角游魂》让海蒂·拉玛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女星们纷纷开始模仿她,比如想她一样把头发从中间分开。费雯丽当年都以自己被夸长得像海蒂·拉玛而欣喜不已。
当年的海蒂·拉玛毫无疑问,就是白雪公主的真人版,“好莱坞最美的女人”。
不过毕竟《神魂颠倒》算一个“坏开始”,也或许当年的影坛对女星依然颇有偏见,美丽和性感是女星们最需要具备的条件,影视公司只会变本加厉想着榨干这些先天的优势,很少去尝试让明星们在戏路和演技上拓宽。这也让海蒂·拉玛苦恼不已,她的演艺事业长期处于巅峰,这种巅峰却又显得相当单调——多数时候,海蒂·拉玛只需表现出让人怜香惜玉就行了。
因而即便片约不断,对海蒂·拉玛来说演戏得到的成就感并不算太高。海蒂·拉玛没有获得过任何奖项,也缺少一部真正意义上的传世作品。
她一度表示,“一直以来,(我的脸孔)不断地带给我悲剧和心痛,它是我不能移走的面具,我必须永远与它在一起,但我咒骂它。” 以及那句著名的,“任何女孩都能够变得迷人,你所需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站在那儿并且看起来很蠢。(Any girl can be glamorous. All you have to do is stand still and look stupid.)”
也是这个原因,片场之外,海蒂·拉玛开始又重拾对发明的兴趣。她自称自己像个外星人,有满脑子无穷尽的想法。海蒂·拉玛发明过一种泡腾可乐,类似于如今的泡腾片,不过是可乐的口味配方,这样前线战场士兵也能很方便的喝上可乐了。要知道战争年代,可乐、罐头和巧克力都是堪比飞机大炮的武器,对己方士气有着强大的鼓舞作用。
海蒂·拉玛还和飞行大亨休斯改进了当时飞机的机翼设计,在点亮发明树方面成果很丰盛。
相比一战,二战无论武器还是战术都显得科技了很多,交战双方的通讯方式和互相间免打扰免破译非常重要。比如鱼雷的命中率,就与无线电技术息息相关。早期的无线电通信,是同时在一个单独的频道上传输,只要对方探察到这个频道,就可以有效地干扰信号。
海蒂·拉玛于是也慢慢开始人生下半场,创作出她作为发明家最伟大的发明——
海蒂·拉玛当年学的最好的一门课是数学;
她放弃学术转而演戏,那个专业叫通讯工程;
她的第一任丈夫曼德尔是军火商,且与纳粹私交很好(这也导致她逃离欧洲)。曼德尔当年与纳粹的科学家讨论无线电信号遥控鱼雷和无线通信干扰技术,海蒂·拉玛很多时间也都在场;
所以,海蒂·拉玛对无线电通信干扰技术是相当了解的。
1939年,海蒂·拉玛认识了乔治·安太尔(George Anteil)。安太尔用如今的话来说也是位斜杠青年,他同时是钢琴家发明家,也对无线电通信技术有一定了解。两人开始深入研究。
海蒂从一个远程遥控装置,菲尔科魔盒得到灵感,将它和自动演奏钢琴设备(自动钢琴都是通过编好码的打孔纸来控制演奏的,每一个孔只控制一个音,组合起来才是一首曲子)结合,发明了一种秘密通讯方式,能让信号、不被拦截、不被干扰、不被打断的跳频技术。
当时这个想法得到了发明家委员会的认可,他们很快将这个发明实现出来,还颁发了完整的专利证书。1941年,拉玛和安太尔正式把这项技术定名为“跳频技术”FHSS (Frequency-Hopping Spread Spectrum),并申请专利。当时这个想法得到了发明家委员会的认可,1942年8月11日,专利正式通过,专利批号:2,292,387,专利拥有人:海蒂·拉玛和乔治·安太尔。
海蒂·拉玛将这套技术交给了美国海军。理论上,海蒂·拉玛设想把鱼雷的单个频道变为多个频道,在鱼雷发射端,一批信号按随机的信道序列通过多个渠道发射出去,接收端则按相同的顺序将离散的信号组合起来。这样一来,对于不知信道序列的接收方来说,接收到信号就是噪声。
但很遗憾,当时美国军方认为一位女演员和一位钢琴家怎能发明出海军能用的技术,即便政府方面很看重,美国军方却并没有特别重视它。相反他们对“发明灵感来自钢琴”的说法嗤之以鼻,也更在意海蒂·拉玛演员的魅力,更愿意让她去卖战争国债而不是搞什么发明。
有人事后说,如果海蒂·拉玛的发明能投身战场,兴许二战能更早结束。海蒂·拉玛的跳频技术也被军方封存了。
到了1950年代中期,美国政府给了当时的霍夫曼无线电公司一份专利,让他们生产声纳浮标和伴随飞机的无线电。这份专利就是海蒂·拉玛的。霍夫曼无线电公司在这份专利的基础上,完成了“调频技术”装置的开发,美国后来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用来封锁古巴海岸的庞大海军船只,就是用这项技术来实现保密通信的。后来美军在越战中开始使用无人驾驶的遥控飞机,也是在这个技术的基础上研发。
真正让海蒂·拉玛的这套技术和理念发挥作用,则是到几十年后通讯行业飞速发展的时候。
1985年,圣迭亚哥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成立,他们的核心技术是CDMA无线数字通信系统,这家公司名叫高通。他们的很多设计思路都是基于海蒂·拉玛的跳频技术。日后高通成为世界500强企业,市值上千亿美金,而海蒂·拉玛的名字却被很多人遗忘了。
通信业著名工程师戴夫·莫克(Dave Mock)曾在著作里提到,“只要你使用过移动电话,你就有必要了解并感谢她。要知道,这位性感女明星为全球无线通讯技术所做出的贡献无人能及。”因为无论CDMA、3G还是4G技术的基础,都离不开跳频技术的延伸。
为什么如今很多人把海蒂·拉玛称为「WIFI之母」呢?
无线通信的健壮性来自2方面的挑战:外部干扰和多径衰退。在ISM公用频段,频率是十分宝贵的资源,需要避免同频干扰。另外实际通信环境中,墙壁、门、走动的人群、建筑物都可能造成无线信号的反射。
而跳频通信本质上让每次通信都更换频率,解决了“外部干扰”和“多径衰退”这两个主要问题。具体到WiFi,使用DSSS采用随机退避的方式,确保使用信道畅通。
海蒂·拉玛跨界发明有神来之笔的意味,但对于海蒂·拉玛而言,这项发明日后并没有改变太多她个人的生活。
一方面当年的跳频技术不受美国军方重视,还一度被认为可能是纳粹的间谍技术。另一方面海蒂·拉玛也并没有索取专利费用,哪怕后来跳频技术应用广泛,她也没有收到过一分钱的收益。甚至由于投资和婚姻的失败,海蒂后来只能靠演员工会和社会保障局,每个月300刀的接济。
海蒂·拉玛一度染上毒瘾,晚年时也由于整容外观大变,不堪媒体的报道,生活过得越来越隐居。
1997年当通信技术开始真正普及大众时,83岁的海蒂·拉玛被颁发“电子前沿基金会先锋奖”,这是她第一次在表演事业之外获得奖项。这一奖项对海蒂在计算机通信方面的贡献给予了承认。只是获奖时海蒂·拉玛依然不愿露面,获奖感言都是让她儿子拿着录音机发表的。
2000年,86岁的海蒂·拉玛在家中床上安然逝世,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2014年,海蒂·拉玛入选美国发明家名人堂,成为了历史上唯一入选的女演员。在“发明家名人堂”里和她同列的名字都赫赫有名,爱迪生、特斯拉、莱特兄弟、摩斯……
2015年11月9日,谷歌的首页也专门上了一个1分16秒的动画视频,纪念海蒂·拉玛诞辰101周年
她曾拥有绝代艳后般的容貌,却并不满足只作为一个“花瓶”。她最重要的发明在没有任何合理报偿的情况下被广泛使用,但即便如今影响深远,于她个人却没有得到什么。
在海蒂·拉玛留给子女的磁带里,她说了这样一段话,“即使生活让你咬牙切齿,世界不承认你的成就,那也要做下去。重要的是你努力让世界变好。这是你会记得的。掌声无所谓,重要的是努力去做。”
也许“掌声无所谓”就是她双面人生的最好概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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